中间的部分已经非常明晰了,前因与后果的部分仍然值得深究。
鉴于苏娜在间谍面前的人设是“丹弗镇教堂的传教士”,所以她只能想办法挖掘更靠前的部分:“你们‘长官’?”
“是的,我们的长官与布维尔中将一直都有信件往来,所以请相信我,我们绝对不会对中将大人不利的……”
苏娜忽略掉那些没有意义的剖白,迅速提炼出重点:“从什么时候?”
间谍一愣:“什么?”
“信件往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间谍刚想说出时间,却又警惕地住了口:“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
啧。
居然反应过来了。
苏娜走到他身边,侧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这样的角度可以避免她的视线暴露太多信息。
她淡漠地说: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但是……”
“砰!”
轰然的枪响从帐篷门口传来,苏娜的眼睛不可遏止地睁大。
在她的视野中,一团鲜红的血液从间谍的胸前飞溅而出,间谍的嘴只张合了几下,不可思议的话语还未说出口,那双眼睛就迅速地变得灰暗无神,瞳孔开始慢慢散开。
苏娜剩下的话被迫中断。
当然,间谍也永远无法回答她了。
脚步声从帐篷门口响起,伴随着略带几分怪异的命令:“小姐,我劝你保持那个姿势,不要动。”
谁?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很清楚:
他是来灭口的……
一颗弹丸让间谍永远闭嘴,那么,已经知晓了部分情况的自己呢?
苏娜听到自己的颅骨里传来轰鸣的心跳声,急促,震耳欲聋。
她分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考凝滞,每一秒钟的时间都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暂,又或许很漫长的等待之后,笑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一把仍带着火药燃烧后余温的火铳顶在了她的脑后。
随即,那略带怪异的声音再次传来: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小姐,这是骑士的礼貌——布维尔·德林,您可以称呼我为:‘中将先生’。”
苏娜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布维尔中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喀琉斯将军管辖的西半驻地吗?他们不是几乎从不往来吗?
“我该如何称呼您呢,这位‘医生小姐’?”
布维尔中将用火铳顶着苏娜的脑袋,另一只手伸过来,从苏娜手中抽走了那本黑色的圣典。
“回答我的问题,小姐,虽然我的耐性很好,但我不喜欢与木偶交流。”
顶在脑后的火铳轻轻敲了敲苏娜的颅骨。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任何心理技巧都失去了作用。
更糟糕的是,连火铳都不在苏娜身边——它与那件毛皮斗篷一起,留在了帐篷外。
苏娜垂着眼睛,轻声回答:“……我的确是一名医生。”
布维尔中将拿着圣典,在苏娜面前晃了晃:
“哦?医生?”
苏娜看着眼前的圣典:“我当然也是主神的忠诚信徒,不可以吗?”
“可以,完全可以,真是一位有趣的小姐。”布维尔中将大笑了几声,语气却急转直下:“那么,请这位有趣的小姐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果然是来灭口的……
头回生二回熟,尽管处境命悬一线,苏娜还是再次逼着自己的思维运转起来。
布维尔中将不愿意让自己是幕后主使的事情暴露,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还想重新掌管整个驻地,就必须维持好驻地长官的形象。
所以,就连他给敌国的信笺甚至都是他亲笔所书,没有假借下属或者副官之手。
他是来清除潜在的威胁的……
无论苏娜怎么回答,结果都不会变。
对于有可能知晓了他所作所为的人,布维尔中将都绝不可能轻易揭过——宁错杀不错过的道理,连苏娜这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都知道,布维尔中将只会更加心狠手辣。
如果立刻向布维尔中将投诚,或许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苏娜做不到。
算上这次,她已经两次因这位布维尔中将而陷入绝境。
向他投诚?实在太恶心了。
何况这位布维尔中将又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人,连为自己办事的下线都能一枪灭口,更遑论立场本就偏向喀琉斯将军的自己?
疯子不值得信赖。
她闭了闭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维尔中将单手翻了一遍那本圣典,又用力抖落了几下,确定书页中没有任何异样,顺手将它丢在了间谍的尸体上。
“是吗?什么都不知道吗?”布维尔中将冷笑一声:“没关系,医生小姐,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你很聪明,你知道我有无数种罪名可以将你处死在这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