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问那婢女,目光不经意一瞥,忽地定住,他弯下身凝神去看,那纸张背面原竟都是字!
然还不待他细看,眼前便蓦然一空。
秦如意愕然了瞬,缓缓直起身,挑眉笑道:“纸上写了什么叫你如此紧张?”
陆优优想将这份世间无二的报纸独自收藏,却又想将她安姐姐举世无双的才华展露于世,叫世人钦叹拜服。
无意瞥见堂外时,她略沉思片刻,后者瞬间占了上风,指挥人取纸笔来,边将其珍而重之展开来,面容大亮,语气激动,满是与有荣焉的炫耀:“是什么表哥一看便知,然此物仅有,表哥看时定要万分小心爱惜!”
如此故弄玄虚,秦如意当然是郑重接过,却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那纸上夺人眼目的画像与内容时,骤变认真,且别无二致深陷其中,
陆优优亦不打扰他,凭着记忆尽量临摹,却她才连一面内容都不曾默下,便忽听他激动问道:“这日报是何人所写,有间报社又是何处?”
秦如意虽无官职,却身为国朝勋贵,对政事极为敏锐,而再玩世不恭游手好闲,忠君爱国却是刻进骨血里之本能,这日报一经看完,他立时便意识此报好处,
且不提报上对国朝强大之概书,或可说是预判而出的莫大惠民之论,便他不曾对农桑,天象,专涉研究,却也知之三四,遂自可确定报上于此所写乃真实正确,
更莫要说那突然戛然而止,叫人抓心挠肺的奇闻异事,或是那极其简单却永远无法自圆其说,鸡与蛋孰先后之问,
辰朝虽不禁百姓读书,然天分是其一,家境与师从教导又占其一,而书本珍贵,自不会浪费钱财去买旁门别类,亦因而涉猎有限,寻常百姓自更无处得知,
而此报涉猎广泛,观其定价,只需花费廖廖便可知得受教,用词通俗易懂,既不叫人枯燥,更绝妙在此报竟还广征答案,特设答区用于取精公示,只此一点,瞬间便又将此报盘活,而既标明第一版,必然还会有第二第三,乃至无数版,此可堪为传学之举,
书此之人,实乃大才也!
这般人物,当引为高朋也!
仙阆虽美,但对于几乎每年都会来上一两次的秦如意而言,此次逗留近一个月,除心中莫名,实只余寡淡无味,而今此报横空出世,如何不令他大为惊喜!
陆优优观他一无所知赞不绝口的模样,忽有些怜悯,他本就意动,现而今若再得知令他赞不绝口引为大才之人,便是安姐姐,他还能做到现下这般若无其事吗,
然安姐姐既已做出,这报纸早晚会于仙阆,乃至全国风靡传播,便是她此刻不说,他早晚亦会知晓,若到那时方知,恐才更受震动罢。
她面容冷淡,眸中却复杂,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此人表哥也知,正是安姐姐一手绘制。”
果不出所料,秦如意面上兴奋倏然顿住,狭长凤眸一点点睁大,震惊愕然之色显露无疑,就这般愣愣数息,不知过了多久,方舒缓了神色,垂眸看着报纸,修长的手指脉络突起,纸张却未有任何褶皱,
他连连点头,语气叹服:“原来竟是安姑娘,真是,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随即他抬起头,有些不舍的将报纸递过去,神色略谄媚道:“表妹与安姑娘交好,便帮我问一问,这报纸可否也先卖我一份?”
陆优优只当未闻,将报纸收起,淡淡问道:“表哥此时寻我,可是有事?”
秦如意心中空落,却当即收敛神色,道:“京中有事,叫你我此间事了后尽快回京。”
陆优优若有所觉,迅速瞥了眼厅外,“何事?”
秦如意亦骤起眉,只隐晦道:“府中传信,应无小事,回京后自会知道。”
“那安姐姐--”
陆优优忽地顿住,只道了声知道了,便加紧速度将报纸临下。
万籁俱静时,她刚刚收笔,屋中人影忽现,目标直指报纸,陆优优知道留不住,见状并未阻拦,只忙低声快问:“回京之事,可是圣上有所安排?”
黑衣人将报纸妥善收好,只眼眸极冰冷瞥她一眼,转瞬消失不见。
直至屋中重复安静,春风自半开的窗户悠进,陆优优方从那一眼中回神,人亦蓦地打了个寒颤,她反手探去,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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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四月,刚过了春耕,此时本该是百姓求天赐好时景,文人争相试笔墨,却这一日,繁华安逸的仙阆城却人声鼎沸,大街之上人潮涌动,将将出门上街的百姓见此阵势一惊,信手便拉着身旁人大声问道:“可是官府又要发善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