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清醒时看到始终睁眼便浮上方,或颈侧的俊脸时,但有余力便会以手或齿廖做出气,即便换来更紧密的疾风骤雨也不罢手,
目光会无意识飘逸,望向帐外,却看不清那朦胧透进来的光亮是日光或是灯光,在心里模糊盘算着时日,口中也再问,而后便会在短暂的沉默中,得到一句暗哑的回答。
那回答与她撑着睡意感受到属于阳光的沐浴与味道一致时,她便会松口气,而后再被拉入激烈的浪潮中。
浑浑噩噩中,她自然不知这些日前朝动荡,概因自来勤政的天子,竟罕见留折数日不发,甚还免了两次小朝会!
以辰朝当下太平,莫说两日,便是三五日不朝,各部职亦可如常运转,可偏偏连微服不在朝时都不曾免朝的天子,竟忽然毫无缘由免了小朝,再思及圣上留折不发,这分明是不问朝政啊!
若非时有大臣会被召见面圣,有密令下达,而天子英明睿智,积威甚重,恐朝臣必早忍不住入宫劝谏,幸在新岁假前天子终露面于朝,
却众臣还未庆幸,历年宫宴君臣同乐欢聚一堂,庆天下晏然,帝推恩上下擢拔人才,而今岁圣上却只开宴举杯,提前宣旨,命众臣畅饮同乐,便不顾满殿哗然,施施然离席而去。
第71章
盛元十九年二月初九, 冬日将尽,
朝廷再颁新律,言自即日起, 女子亦可到官府立户,成一家之主。
此令宣出, 告示墙前一片寂静, 至吏卒离开, 好围观者方如梦初醒, 瞬间哗然,
“这, 女子怎可立户?一家之主岂能由女子担任?!”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 而今女子可立户, 岂非阴阳颠倒,乱了纲常?!这岂非助长歪风邪气,有叫女子以下犯上翻到男子头顶行事,这这如何能行?!”
“就是, 那女子狭隘短视胆小如鼠,叫她们立户,岂不笑掉大牙!”
“男子可立户,女子当然也可立户, 殊不知天底下多少男子无能无用全赖妻母持家,依我看,圣上与朝廷那是深知民生多样,我朝历来有能者居之, 为官如此, 当家亦要如此!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圣上既让女子立户, 那便证明此事当得!律令已下我等自当应呼奉行,莫不是还有人敢质疑圣上,违抗律令不成?!”
“自来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岂敢大逆不道自立门户?这岂非是自寻死路?不可不可,我可不敢立女户!”
“没本事的女子当然不敢,我家姐聪慧手巧,可比那无用的男子有本事!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家姐去!圣上英明!圣上万岁!!!”
告示墙前人头攒动,男女老幼混杂其中,惊呼者,赞同者,呼世风日下,叱阴翳滋生之声者不一而足。
然律令已下,纵奉行教条古礼的老者儒生再如何痛呼牝鸡司晨,也无于事无补,此前无古有之令已在众人情绪高涨中,以迅雷疾风之势快速传遍大街小巷,霎如水入油锅陡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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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恰是十日期到,安若终于得以清明,却甫一下地,竟腿软的几要跌倒,思及这十日他果真不管不顾的放纵,蓦地脸颊烧红,羞愤皆有,
若非事后他不假人手为她松筋舒骨,除此之外处处叫她舒心顺意,她必然早就翻脸,而说是一同守岁,昨夜她根本不曾清醒,只依稀记得与他一起饮了酒,好似听见烟花爆竹声,期间他说了什么她也不曾听清,便昏昏沉沉睡去。
虽身体酸软,但她的脸色却粉润极佳,一双乌瞳波光流转妙丽惑人,举手投足间的慵懒自有独特风情,
短短十日,容色气质竟更胜一筹,道一句国色天香也毫不为过。
反观宗渊,竟却不见半点纵情过度之色,身姿挺拔,气质威仪,面色甚而因得到充足的安枕与释放更加俊朗。
他正是盛年精壮,且在她累极睡去时有往返书房处理朝政,精气自然无恙。倒是可怜他的若儿虽已调养得身骨俱佳,却数日不得下榻沾地,
盛着浓浓笑意的黑眸看着因他而腰肢婀娜不胜娇弱的女子,便得她一记怒视,当着众多宫人的面被打了手,驳了面,他也半点不恼,甚而为防她恼羞成怒积气头晕,妥协般抬起手,缓步在她身侧,待她安然在软椅上落座方在旁座坐下。
远离那叫人沉沦的床榻,理智也随之回笼,但不可否认,先时离开的惊心与复杂在这如抵死缠绵的十日中消减大半,
虽前不久二人尚还亲密无间极尽厮磨,再对比眼下这般疏离隔几而坐的落差,叫人心中不适,但现实便是如此,欢愉才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