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行行里的镖师个个孔武有力,且是高价聘来,全与府中无关。虽非要背靠府中,但有时该借的势亦当借,有靠山可让人投鼠忌器,而有靠山不用,才是傻瓜,只要行行押镖不断,许以足利,这些人便都可收为己用。
“不怕姐姐笑我,将来我欲想将行行开遍大江南北,要天下各地都有我们行行走过的足迹,待我身体痊愈,而行行站稳脚跟时,我亦想随同走遍各地,”
只有这样,将来若你需要时,不论在哪里,我都可援之。
陆悠悠凝王着她,眸中灼亮,若无她当日那句“不要拘泥于眼前之地”发人深省之语,她也不会决定开镖局,她一心为她,而她予她的指引又恰恰好应她心意,如此缘妙,何不令她信心坚定!
安若不知她心中所想,却为她的宏愿而大受震动,同时,按捺在心中的火焰瞬间蒸腾,一个常居于后宅的女子尚有如此心胸,胆色,她生长于那个自由宽容的社会,又岂甘困于宫廷宅院?
恰时,忽听门外来报:“小姐,无涯书楼的安公子前来访。”
安家作为京中高门,无涯书楼又是主街老店之一,人脉根深蒂固,陆优优自不会觉得能瞒得过去,只依她的心意是并不想与外人接触的,但既然决定立足,有客上门便无拒之门外之礼,
若旁人也还罢了,但安家与陆家也常走动,且她年幼时,安流光也曾出入陆家,抛开家世不谈,只论同为商人,他亦是前辈,如何都该是要请上来才是。
但她是无碍,安姐姐却身份不同,本来今日开镖秦如意作为雇主也是要来的,只是被陆优优寻了借口回绝,连她自己都不被允许能与安姐姐时常见面,又怎敢与天作对,私自让外男来见?
且安姐姐从前便女扮男装在书楼务事,对于从前的东家,她是否愿见才最重要。
甫一听到安流光的名字,安若竟觉有些恍然,待见陆优优望来时眼中的忐忑,瞬间便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好笑:“有客上门岂有拒之不见之理?我与安老板也算旧相识,前次事发突然,连正经的道别都不曾有一声,既然今日有缘在此遇上,正该坦诚相见。”
听她如此说,陆优优自无不应。
安流光被请上来时,不被开放的二楼门窗尽开,婢女小厮随处可见,然,正站在门内,背光而立,身形熟悉,却女子装扮,娉婷秀丽的女子首当其冲映入眼帘。
但见他眸光紧缩一瞬,极其自然转向正迎出的粉衫女子,执扇轻揖,笑容明朗:“陆东家?”
这声熟稔的招呼令陆优优心中微松,但现在的她,在面对旁人时很难似从前那般笑容明媚,便是极力展颜,却目中深冷,唇边僵硬,“安东家说笑,快快请进。”
安流光仿若未觉她的异样,笑意甚而更加温和熟稔:“我虽久未回京,却也不至与陆家妹妹生疏至此吧?”
从前于她来说信手拈来的长袖善舞,而今实在艰涩,陆优优笑容僵硬道:“安大哥。”
安流光颔首一笑,这方看向前方,眼眸却有礼的虚虚落了下,边走边问:“这位是?”
安若便在这时上前微微一笑:“我姓安,单名若,从前在无涯书楼曾以右为姓,安掌柜,许久不见。”
安流光愕然凝望,半晌方神情复杂点点头,随即眉目舒展,展袖郑重一揖:“原来这便是右账房的庐山真面目,虽你我旧相识,却是真正的初见,安姑娘,有礼了。”
话落忽皱起眉关心问道:“上次一别实在匆忙,楼中突发变故连累右账--安姑娘你,后我归京曾去点星小院拜访欲问你平安,只那里已改换门庭,便也就此失了你的消息,”
话落他目光欣慰的看着她,点点头:“观你恢复真身面无愁郁,想是一切安好了?”
安若同样郑重还礼,笑容真诚,“多谢安掌柜挂心,一切都好,倒是那时突然,不知安掌柜与书楼一切可都还好?”
那一日京内京外风声鹤唳安流光已然知晓,前有她曾言得罪贵人要尽快离京,再至那院落改换门庭戒备森严,人亦忽然不见,以及陆铎那讳莫如深的意有所指,如此种种真相已然显见,
却既已知如她这般即使刻意蒙尘,亦熠熠发光的明珠被人藏之重之,亦知那位已因他欲插手而小施警告,再继,必是要有滔天之祸,而今日此来,是蓄意,是无意,亦是,歉意,为他的权衡利弊,和选择。
只可叹从前尚能因共事侃侃而谈,如今时过境迁,坦诚相见,却要甄字逐句,仅余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