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似是不解:“世间万物都害怕死亡,你不怕吗?“
原来是这样。
秦沧突然大笑:“你怕死?哈哈哈哈,你吞噬了这么多生灵,活着这么多年,竟然、竟然还害怕丝死亡。”
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满目恨意:“我以为你还要说出什么大道理,原来你只是怕死。”
他咬牙切齿道:“你想活着,就让天下人去死,那老皇帝自己也怕死,就要抓人来献祭,为什么怕死就要让别人替自己去死呢?你要活,别人就不活吗?”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所有力量灌注在这一击,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姿态冲了出去:“天帝,你今天注定要败给我,没有任何余地。”
秦沧歪头,血气森森地微笑着:“因为我不怕,我千百轮回,被你们折腾得不想活了,我要带着你一起死。”
下一秒,那纯白的世界破开一道口子,秦沧从空中摔落在地。
天帝的身体破开一个口子,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回来,回来,一切都是我的!和我一起,千世万世!”
他张开双手,仰天长啸,大地正在震动,白玉京之外,传来隆隆地海浪声。
紧接着,白玉京破开了一道裂痕,在这极致华美又极致空灵之地,一滴纯黑色的海水落在地上,紧接着,如同海啸一般,无尽海中的海水席卷向天帝,他的背后出现一个纯黑的影子,正是深渊之下的魔王。
两人如同双生人一般,共用同一双手脚,后背紧贴在一起。天帝手舞足蹈,正反两张脸同时张开嘴,血盆大口吸收着所有的能量。
白玉京开始破碎,无尽海向天空倒灌,整个人间山崩地裂,世界似乎要化为混沌。
秦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此刻极度冷静,同时也极度愤怒,看着那个魔王一般地影子。
当年,就是这个影子钻进了他的神识,让他一日屠尽狐族雪山。
他找回记忆之后,一直不敢仔细看白涯的眼睛。
那些毁坏殆尽的桃花林,那些狐狸们散落满地的尸首,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那双眼睛里的恨与愤怒……
他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事,这是唯一一桩。
他看着那疯狂而扭曲的黑影,轻吐出一口气:“这种东西,也敢称自称苦海罗刹。你知道我生自哪吗?”
他对着身后白涯的方向抬起手:“白涯,把最初的那根龙骨给我吧。”
白涯神情复杂,将那根白骨递到秦沧的手上。他唯一拥有的一根,当年在雪山上,从黑龙身体里取出来的那根。
白骨上侵蚀着许多黑色的咒印,秦沧手腕一转,那龙骨上燃起熊熊火焰,在火焰之中,竟然熔作一把斧头的模样,这斧头上闪烁着淡淡的,金色的荧光,与白天帝身上的金色辉光竟有几分相似。
盘古斧。
他面无表情,鎏金双瞳森冷而又凶肃,左手持着盘古斧,右手握着龙骨剑,熊熊火焰在他的兵刃上燃烧。
黑龙巨大的法相在他背后缓缓腾空,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生、老、病、死,十刹修罗自龙骨剑中升起,他在世间轮回千百年,每一道苦都刻在脊骨上。小黑如受召唤,慢慢踱步到他的脚边。
这一刻,他像是真正来自深渊的审判。
为何教我徒受难?为何教我空欢喜?为何教我身陷囹圄?为何教我诸般不解?
命运是什么,神明又在做什么?
那只来自高天之上的眼睛,是慈悲垂眸,亦或满目嘲弄?
他举起盘古斧,直指向前。
此身万般苦难——我只求答案,不求解脱。
天帝不断膨胀,他已经没有了人形,只剩下黑与白两团混沌不清的能量在交织。
“更多、更多,吞噬……永远、活着……”
盘古斧自上而下,削铁如泥地将天帝最后的皮囊切开,黑与白爆炸开来,一边向天与地无限延申,一边向中间纠缠着坍缩,仿佛要将世界重新化为虚无。
秦沧的身影在翻滚如怒涛的能量中显得格外渺小,怒涛没顶,秦沧陷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一片死寂。
他褪去一切武器与伤疤,化作一条黑色龙,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
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缺了一角的,慈眉善目的老者——天帝的元神。
老者道:“欢迎来到永恒,小黑龙。”
秦沧端详着他:“为何你缺了一角的元神没有补好。”
老者心平气和道:“因为你是盘古斧。”
秦沧道:“那你呢?”
老者微笑:“我是盘古的身体。当年盘古开天辟地,骨肉之灵孕育出了我,而斧头却落入了无尽海中,成为了你的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