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批改文件的动作连停都没有停,心中却泛起足以压垮巨轮的惊天骇浪。
那孩子压下了领袖传达命令的后一部分。
甚至可能就是为了得到压住命令的机会,才不得不也留在领袖室厚重压抑的大门之后。但到底怎么瞒过的,沈安不敢想。
他害怕他会猜测出某些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沈安沉默了一会,按捺下轻微颤抖的指尖,瞥向沈从剑。
沈从剑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有人为他们这么努力了。
沈安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先生还在的时候,但是马上抽离了。
沈安收回眼,整理完文件通过局域网络散发下去,然后抬起头冷淡地看向他屋内聚集的百十来个干部,神色毫无变化:“除了布置这一些东西,boss没有再发布命令。”
所有人都没抬头,在处理任务的同时毫无障碍的接受了沈安传递的信息。
“那么,我们便如同长久以来一样,行动了。”
如同沈安之前说过,boss不会管中世纪做了什么,也同样不会管塔内做了什么。
只要boss不下达准确的命令,那么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借助boss布置出来的这些东西抵御这场风暴。
干部们不置可否,却默认了这个决定,神色都轻松了一点。
但问题是,这一次boss确实下达了准确的命令,而这个命令指示被沈简拦住了。
坐在主位上的三个人平静地看着干部们一贯而出,才肯展现出一丝紧绷的情绪。
气氛很焦灼,但同样沉闷。
风暴很重要,但沈简同样重要!
“那么,他之后该怎么瞒过boss关于后续任务根本没有执行的事情?”沈蓝河敲了敲桌子,淡淡的问。
沈从剑靠在玻璃窗边,从上而下盯着地面再次稀疏的人群,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我不知道。”
“刻意放出了前一部分的命令,是为了调出舰队,利于我们之后的行动吗?”沈蓝河继续问,他不需要回答,语速很快。
“刻意升起旗帜,是为了威慑平民进入防空洞避难吗?”
停了一会,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沈蓝河又转回一开始提出的问题:“他怎么解决之后的事情?”
“我不知道。”沈从剑再次殆倦地重复。
“……相信他。”
沈安垂着眼慢慢说,“像我们以前相信先生一样。”
他们静静在办公室坐了死寂而宝贵的十秒,随后同时迅速地抛弃感情,转身投入到布置中去。
“试着联系一下沈修竹。小陛下都这么拼命了,就算他是块石头、是去掏粪了也该给我滚回来干活。”沈安叹了一口气说。
.
最高层。首领室。
昏沉的殷红帷幔将外界纷乱的声音全部隔绝,寂静长久的停滞在空气中。
被下属脑补小可怜人设的沈简,平静地坐在原本领袖坐着的位置上看书,披风氤氲在冕座上。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而塔内、地面如今谈论最多的那个人却不知所踪。
大门紧闭,三道机密锁扣将其牢牢封锁。
书页持久停留在某一页上,很显然主人并不在意它到底写了什么,只是拿来做某个装饰。
书的主人支着额角,浅磕着眼平静地感受脉搏处不断抽搐的疼痛。
成功了。
鼓动的神经停止跳跃,少年微微睁开眼,轻缓无声的笑了笑,合上随意抽出来的书,慢吞吞向后方的休息室走去。
他平静地开启门。
“父亲,我成功越过您发送了伪造的命令,希望您能为此感到高兴。”
房间内依然三面环着直达天花板的书柜,但床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中间靠后一张金属银色的椅子,输液管般的无数光纤垂落。
被上方垂下光纤扣住血管锁在椅子上的领袖也很平静地睁开眼睛,扫了少年一下。
与帷幔几近同色猩红的血液从裸l露的背部一滴滴落到椅子上,又落到地面上,被不明材质的地板吸收。
“也希望您能理解。”沈简淡淡说道,启动了装置,血液从埋针中流动震出,逆引力输送到一片黑暗的上方,领袖眼皮都没抬,目光落在手腕上一处青色血管。
稍倾,血迹缓缓停止流动,一部分针头拔出,另一部分带着管中透明的液体再次埋进血管。
领袖对流入自己体内不明液体的成分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冷不丁的问:“怎么做到的,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