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不太确定他现在告知许因墨这个结果,他是否能够接受,但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在第一次穿梭时空。
他很清楚地暗示了许因墨靠局外人的身份来观测无湮塔,从而在回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掌控无湮塔——那一封来自许因墨的信是最好的证明。
沈简平静地思考了一会,敲了敲桌子,在军装男人不易察觉的紧张神情中说,“第二权限,你的。”
“……什么?”许因墨微微睁大了眼,心脏鼓动起来。
三四秒之间,心跳声震动到能够让许因墨怀疑他是否得了神经衰弱,脑子却下意识地再次咀嚼了七八九十遍“第二权限”。
他不敢肯定沈简在说什么。
事实上,沈简只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轻巧地越过了这个他最关注的话题,转而说,“你可以不用,北部战区必须用。”
北部战区必须用?
“……”许因墨站在领袖室中,心思转换过许多层,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沈简默许的反应中打开了兜里的纸团。
沈蓝河写给沈简的会议重点完全围绕着一个重点:面对世界意识之前所需要进行的所有准备。
比如,解决不怎么安分的几个大型组织,平一下世界局势,打通一下阶级通道,占据一下主要能源矿,建立一个由无湮塔主导的‘尖塔会议’……
沈简认为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他的下属一直不与他的脑回路有在一条线上。
他是在前段时间跟上了他下属那些微妙的脑电波,但是!
沈简在进化,他的下属们也在进化啊!!
沈蓝河交付上来的文件,字字句句条条例例无一不在张狂的试探沈简“是否要称王”。
当然沈简本人是一点都没有get到沈蓝河在说什么的。
许因墨看着纸张整整沉默了两分钟,直到沈简察觉到一点不妙。
许因墨却瞬间神色如常的收起纸张,表情似乎很奇,但没等沈简说点什么,许因墨便温顺地低下头,轻声地问,“那您为何要这么做?”
许因墨像是站在火山爆发的山口上,滚烫的熔岩将他碾平,生死之间爆发出的尖锐警告与肾上腺素,已经能够让他纵使濒死也能站起来抗起量子射炮。
他似乎和平常一样,但如果沈简走进一点,就能够发现许因墨全身都在沸腾的轻颤。
但他已经到了某种顶点,脑内出乎意料地平静。
许因墨很清楚,他或许能够猜到,但他不能说。
他必须在现在表现出对领袖自始至终的忠诚、如同一柄没有思维的剑,只需要在领袖的指示下行动,才能够在这种摇摇欲坠的局势下、才能在这种立刻就要变天的情况下,小心地维护住自己还存在的、直升干部的资格。
现在,许因墨福至心灵地想通了领袖留他到现在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北部战区在沈简的计划中,可能占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地位。
先要靠北部战区来处理掉地面上的军区和官方组织吧……?在他还和无湮塔没有确定的联系之前,这些罪孽也落不到无湮塔头上。
并且,如果是一开始越级就是第二权限,那么他要做到的肯定并非这些东西。
……或许,沈简需要一只军队,不是吗?
许因墨慢吞吞地想,这是否算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虽然先生肯定不清楚,他早就设想过无数应对这种测试的办法,对此根本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罢了。
假设这是测试中的一种,简直称得上送分题呢?许因墨漫不经心地想。
毫不知情面前的部下想象成什么样子的沈简莫名感觉背后一寒。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边刚刚写好的调用指令。
许因墨向来很耐心,他可以为进入无湮塔等待无年,也可以为了这个直升的机会等待到现在。
他缓缓抬了抬眼,不出意料地对上了领袖温和看着他的眼神。
许因墨顿了一下,再次温顺地垂下眼。这一次,他仿佛真正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安静地等待着它变成现实。
“很简单。”沈简沉默了一阵,决定忽略这一点不需要重要在意的小细节。
他好像只是在与许因墨讨论今天下午的下午茶要吃点什么,又或者批下一个小实验室,绕过办公桌走到许因墨身边。
许因墨几乎在沈简接近的一瞬间便单膝跪下,垂眼看着领袖在他的视线不远处停住。
沈简平静地在心中计算了一遍自己需要在大动军队之前清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