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有点被气笑了, 但是又想到什么一般冷淡的撇下嘴角:“我从来没有真正生过气……即使中世纪使用精神类武器,我也只是稍微有点恼怒。”
领袖并没有关注少年前面所说的内容,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中世纪动用精神类武器”这一点上。
他抿了抿唇,想要解释,但被沈简一个动作制止了。
“听我说完,尊贵的灭世主先生。”沈简轻微嘲讽了一句,似乎很想要将领袖拖出去扔进龙卷风中。
【先生。】沈温言在耳麦中轻轻喊了一声, 【先生, 请您稍微冷静一下。】
停了一下,他再次说, 【沈修竹看起来似乎不太适应。】
沈简顿了一下,余光瞥见角落中微低着头沉默,背部紧绷的沈修竹。
一般情况下,他对待进入应激状态的下属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处理。
比如之前的沈平衍、沈修竹与沈安。
但是……就在刚刚,墨义让他改变了这个处理办法。
他安抚了濒临崩溃的墨义,那么他也会安抚现在的沈修竹。
“……”沈简叹了口气,顺了顺气,随意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领袖对面。
气氛快速一松,沈修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冷汗从脊背慢慢滑落。熟悉的陌生感,令人怀念,即使是心脏刺痛的怀念。
沈修竹沉默了一会,缓缓将视线定格在沈简的肩膀上,以分寸内最为不克制的眼神盯着。
他得用还活着的先生缓解一下焦虑。否则极有可能会想尽办法给这一位先生那个最为安定的无湮塔带去一点小小的焦虑,比如,人手一本“领袖失踪or死亡之前的一百种征兆”什么的。
一丁点也不知道某位沈姓嫡系准备恩将仇报的沈简,做了十份数据分析之后稍微冷静了一点。
但他看领袖的眼神依然带着凉意,“不妨你现在先来猜一猜,我的身份,父亲,我们之前谈论过这个话题。”
领袖似乎反应了一下,轻微动了动手指,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沈简进来的时候,就扔给了他佩剑与衣物,此时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慢慢一层层穿上。
沈简就静静看着领袖一层层套上只属于他自己的某种防御一般,重新退回黑暗而死寂的幕后,他们一点一点宛如时空倒流一般折返到初次见面的波澜不起。
最后,领袖整理了一下袖口,下意识想要将一缕发丝拨到前面,然后顿了一下。
发环已经在沈简手上了。
领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而后僵在半空。
他看见沈简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手上的银蛇环褪了下来,然后放到他手里,好像丢掉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领袖捏着发环僵了整整七八秒。
沈简盯着领袖看了一会,片刻后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声。
他知道无论他对领袖做了多少事,都不如刚才这一个举动对他的影像更大。
沈简的语气很淡,“现在你难受了?一会有你更难受的。”
“猜出来了吧,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沈简。”
“沈简,”沈简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你知道吗,我杀死了存在于我的世界的墨义。”
“我都能想到、清除自己的记忆以防止在一开始误将自己的沈安杀死,你怎么就没想到我会杀死你的沈安呢?”沈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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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前。中世纪。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简的脑子闪过一丁点“要不就这么将事情交给再次失忆的自己”这种念头。
随后第二个想法,便是为何不在刚刚从无湮塔醒来的时候便立刻自杀,成功远离现在这种、即使他也要思考两秒的复杂事态。
但随之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会就是失忆之前他自己的想法吧?
沈简沉重的心情顿时略显复杂,不知道到底该把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但明面上,他依然维持着面无表情,盯着墨义混沌的红膜眼眸三秒,松开一直掐着对方脖子的手。
他的耳麦中,源世界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几乎所有嫡系都在解析空间传输与穿梭。倏忽之间,沈温言的声音悄悄压低,仿佛在偷偷避着人与沈简讲悄悄话。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无湮塔仍然整齐的如同刚刚步入辉煌的最为荣耀的组织,他们聚在沈安的办公室不是为了质问沈安,也从未在一开始质问沈修竹,只是为了解决沈简所提出的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