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沈简曾经问过,他已经给了少年不愿意回答的态度。但是现在, 沈简再次提起了这件事。
沈简不会做第二次无用的提问。
这只能意味着他得到了关于这道伤口的某些信息。
沈简走后,领袖已经被医疗间的清洗系统当做物品摆件一般,用高压水枪冲洗了一遍。此时, 他的长发有一半紧贴在肌肤上, 还有一半随着重力垂落,全身的血污早已消失殆尽。
沈简随意扯过椅子坐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个令人感到不适的地步,他们垂着的腿几乎能够抵住。
一个很简单的刑讯策略。
距离的拉近会给在这个距离内的被动者施加强烈的压力,但是领袖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至少,因为对面的人是沈简,所以对领袖来说很有效。
他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指尖。
而沈简仿佛不需要领袖急切的回答, 自顾自地低着头将文件竖起来, 就在领袖膝上看起文件。
领袖:……
看着沈简仿佛格外认真的表情,领袖不自觉的又抽了一下嘴角, “也许我们看一份文件,通常用不了半分钟。”
“是的,父亲。”沈简漫不经心的说,“但是有些时候必须假装一下样子,好叫下属或者别的人多出一个编造谎言来报告的时间。”
“一份来自领袖的小小关怀,请不要在意。”沈简假惺惺地嘲讽了两句,不紧不慢的催促道,“父亲,您想好了吗?”
领袖沉默的接下了嘲讽,将视线转移到文件的封皮上。
上面是很正常的白色纸张。无湮塔用以传递文件的纸张分为几个等级,这种不带任何花纹的白皮只能代表这份文件并不重要。
但是……
领袖刚刚将视线挪开,又突然转移回来,定格在密封线上看了一会。
“这不是无湮塔的文件?装订格式和无湮塔不同。”领袖缓缓盯住沈简,“看起来你得到了一些帮助。”
“是很大的帮助,父亲。”沈简以龟速翻过一页,一边侧过头越过纸张去看领袖墨色的眼珠,“比如为什么一道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领袖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沈简,片刻后低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但也要分我知道了哪一步了。”沈简淡淡道,干脆的拉了进度,“我能给您一个前置条件:我已经知道了中世纪的所在地。”
领袖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
“还有,我找到了沈修竹。”
“……什么?”这一次,领袖的表情终于稍微波动了一下,“……沈修竹?”
“希望您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父亲,”沈简合上文件就地放在领袖腿上,再次倾身拉近批次的距离,窄潮紧绷的气氛顿时转变为带着肃杀的压抑。
领袖垂下眼,以沉默应对。
沈简耐着心思等了三分钟,轻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聊的恢复到原来的位置,随意拎着椅子往后退后几步,“好吧,您——比沈从剑的嘴闭的都严实。”
他还是刚刚从沈修竹那里得知,沈从剑是领袖的人。
“不过我还是想让您亲口承认一件事,”沈简的神色冷淡下来,走过来将文件翻开到第一页,点了点沈修竹画出的示意图。
“你是不是启动过那个机器?”他淡淡的问。
沈修竹做了详细的分析:倘若领袖置换了时间,那么作为旧世界与新世界更迭一定需要一个不变的锚点来逐步进行倒带,否则擅自前翻的时间线,很可能会因为没有开始与终止,与现实纠缠在一起形成混乱空间。
至于锚点的选择……没有什么比启动机器的人更合适不过的了。
也就是说,作为启动机器的领袖个体,假设那时候身上带着伤口,也会一直维持到启动机器的那一秒,一直携带这个伤口。
领袖仔细端详了一会详细的文件,片刻后神色淡淡:“你不是已经提前验证过了吗?”
沈简无言的盯了领袖一会。
他确实提前验证过了。他杀死了领袖三百多次,领袖便复活了三百多次。但如果那不是复活,而是启动机器后获得不变特性呢?只是“不变”,与死而复生毫无关联。
他看了一会平静盯着他的长发领袖,突然毫无征兆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你会留长发?”
“明明你也会挥剑。”沈简低声说。
领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抬起眼皮略显诧异的看了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