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嗫喏了几次,始终不敢说出背叛这两个字,最终晦涩地跳过了解释,沉默地将披风整齐。
“所以……希望您能够原谅我们。”男人捧着披风,双手平举,低头,不再说一句话。
沈简:什么?
他再次陷入了宛若许因墨递给他佩剑时候的迷茫。
探灵的boss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理解,但他刚刚表达的意思是不计较刚才的事吧?
但还没有等他犹豫接什么话,身后的干部却先开口了。
那位距离沈简最近的干部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一动不动的探灵首领,语气温柔而轻缓:“劳伦斯先生,我以为您也知道效忠的仪式不应该如此简单,您是在看不起我们,还是在看不起先生?”
纵使沈简挑属下从不强调所谓仪式感,纵使干部明白探灵是实在害怕,但这依然不能成为他这么简单效忠的理由。
“中世纪还在这里呢。”
让你背叛无湮塔的中世纪还没死呢。
他咬死了【中世纪】这是三个字,语气越发轻柔,蓬松的栗发衬得他越发无害,“您就这么跪下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和沈简一样,自刚刚开始,就根本没有再看中世纪一眼。
沈简眨眨眼,抬手轻轻制止身后沈安还没说完的话。
沈安倏地消声,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沈简身后。
说实话,沈简最不想对上的沈家干部就是沈安,哪怕是他身为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也知道无湮塔boss身边有一条经常替boss出面见人就咬的狗,就叫沈安。
据说原本叫沈暗——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改了名字。
但他现在要感谢沈安,因为他说了那么多,沈简才能大致明白探灵公司的意思。
沈简的本意是想保住探灵——他这次只筛出来一个算得上高级组织的探灵,一定不能让这个未来可能与无湮塔敌对的独苗苗组织覆灭了!
但他同样也要瞒住无湮塔的干部们。
沈简思考了一会,扫过因为长时间举着披风而手臂颤抖的探灵首领,又扫过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墨义。
他敲了敲桌面,语气散漫:“沈安,你当初是怎么进的无湮塔来着?”
“先生……”此话一出,沈安就知道沈简想要干什么了,他挂起似矜持又似嘲笑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劳伦斯,“绞杀了一个不太听话的组织。”
那个组织贩卖无湮塔明令禁止的一些东西。沈安花两个月时间将那个组织一人不落的全部清理了。这一点沈简倒是看过资料。
——无湮塔每一个效忠的干部都有一个能够震动上层世界的投名状。很明显,即使劳伦斯是探灵的首领,但没有投名状就是没有。
劳伦斯显然也想到了,他咬紧牙闭上眼,不再企图争辩。
沈简观察着他的表情,没忍住敲了敲桌面。
他有些害怕男人会直接暴起搞死他,但他不得不继续说。
“您也知道我不接受领袖的效忠吧?”他站起来,走到劳伦斯面前蹲下,平视这个总部几乎无湮塔一般庞大的组织的第一任领袖。
“没有关系。”沈简的面色十分平静,“您可以随意背叛我。”
劳伦斯的心跳骤然停滞,无可言说的恐惧让他如坠深海,冰冷的海水灌进他的四肢和脑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知道那句话不是救赎。那句话不代表沈简原谅他,而是——
“因为您最后还会不得不回到无湮塔身边……没有什么能够超越无湮塔,就像刚刚那样。”沈简这样说。
无湮塔的领袖温柔地笑着,拎开披风,再重新为劳伦斯披上,“所以,没有关系。”
因为无湮塔永远不会倒下,因为沈简永远会坐在尖塔会议的主位上,所以他不在乎他们的背叛,所以劳伦斯不需要解下代表着权力信物的披风。
沈简不在乎,因为所有的背叛者自始至终只有两种结局,第二次臣服,或者被覆灭。
沈简想,这个理由,两边应该都可以立住吧?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语虽然轻柔却藏满刀锋,最起码劳伦斯的背部已经被冷汗浸透,像是刚刚从海里爬出来一样。
劳伦斯连回头都不用,就知道那些同样投靠中世纪的组织首领已经完全卸下了反抗的心思。
这么恐怖的掌控程度……
他再次垂下头,无声的苦笑。
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升起反抗的心思啊。
“是的,先生。”他干涩地开口,抬起酸痛的手臂拉了拉自己的披风,“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他看着沈简站起来,低头俯视他。
劳伦斯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发誓,先生。没有人能抗拒您的诱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