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父皇的宝贝呢,从前捅了天大的楼子他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会骂我呢?”阿紫巧笑回答。
“看来是我多心了。”风亦诚恢复微笑,先前的紧张在这一刻释放。
“对了……”她清清嗓子,尽可能维持镇定,“父皇还说,会替你治病呢!”
“哦?”他似有些不可思议,疑惑地瞅了她一眼,“谢主隆恩了,只是我这病怕无药方可医。”
“不……”生平不知说过多少谎,唯独这个,让她心虚又心痛。“父皇说……他有一个海上方,也是当年大哥手下那个无影者留下的……若配齐了药引,再找个人替你推功运力,是能把那冰毒逼出来的。”
“真的?”风亦诚看着她略显紧张却又故作镇定的神色,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日子,凭他对她的了解,怎么可能还察觉不出来呢?
“就差朵天山雪莲,那药引也算配齐了。”阿紫努力笑道:“父皇已经差人快马去取了,最迟明早会到……推功运力,我亲自助你,可好?”
他抿唇不语,忽然捧起她的小脸,逼她与自己直视,“阿紫,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
“皇上没道理替我治病,没砍我的脑袋就算万幸了,何况,这病连国师都没法治!”他低沉道。
“国师也不是万能的,凭什么光听他一人?”阿紫故作娇嗔地努努嘴,“反正父皇没打算对你怎样,这事是不是真的,过两天你好了,就知道没骗你!”
风亦诚松开手,指尖仍停在她耳际,轻轻摩挲,“好,暂且信你——阿紫,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瞒我。”
她微笑,像细雨中的紫阳花,有些许泪光,依在他的肩头,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无奈与痛苦,柔声答,“夫君,这辈子,我都不瞒你。”
他一怔,因为“夫君”这两个字。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他大掌一握,勒住她的纤腰,将她密密拥在怀中。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盼望了好久的感觉,没有言语,只有浓浓爱意在沉默中传递,让她四肢发暖。
“公主——”有人在门外禀报,“奴婢是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娘娘派奴婢来传话。”
阿紫诧异,不由得抬眸。这会,母妃要传什么话给她?
风亦诚笑了笑,放开她,拍拍她的背,似在提醒她回答。
“进来吧!”她扬声道。
那宫婢低头碎步走进来,谨慎却不胆怯,看样子是个训练有素的老宫人。
“什么话?”阿紫问。
那宫婢看了看风亦诚,并未出声。
“这里没外人,你说吧。”她偷偷拉住风亦诚的袖子。
“太子那边还有事,”他却道,“公主,属下先告退了。”
说着,他欠了欠身,兀自离开,摆明不想让她为难。
阿紫看着他的背影,心间轻叹,当着宫婢的面,却不好流露什么,只理了理长发,恢复雍容姿态,坐到榻前,“说吧。”
“回公主,”宫婢这才开口,“皇上方才又责骂了娘娘。”
“什么?”阿紫身子稍立,“母妃都那般劝我了,父皇还不满意吗?”
“日前皇上叫娘娘抄了一百份佛经,说是留着过年时广施民间,让百姓一沾福泽,谁料,娘娘却挑了《百杵经》中的一章。”
“《百杵经》?”阿紫蹙眉。
“公主也知道,我朝信仰大乘佛法,其余诸法皆视为邪教,这《百杵经》却是多罗教圣典,皇上看后,不由得大怒。”
“母妃怎么这般糊涂……”她听了不禁心惊。
“皇上常说,世法平等,娘娘以为皇上不会介意。”宫婢万般担忧,“如今,皇上却要治娘娘的罪呢,公主,快去求求皇上吧!”
霎时之间,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这哪里是为什么佛法而生气,分明是在逼她!
逼她,嫁到狄国去……
所以,父皇平常认为世法平等,如今,却因为小小一章《百杵经》,要治母妃的罪,他是在间接告诉她,假如她不答应,他有一万个藉口整治她的母妃!
呵,虎毒还不食子呢,她的父皇,比猛虎更可怕。
那般痴情的男子,为何对待子女却如此薄情?看来痴情到了极致,等于疯狂。
“回去转告母妃,”她听见自己冷冷地答,“我不会拖累她的,请她放心。”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犹豫,舍不得风亦诚温暖的怀抱,这一刻,却什么都要丢弃了……否则,不仅会牵连母妃,还会害了他。
她真的不想,心中彷佛被挖去一块似的,空落落滴着血,却无药可止。
她得来不易的幸福,才刚捧在掌中,还没焐热呢,就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