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妹妹为何这么惊讶?“没人告诉过你,亦诚早就订亲了,有个未婚妻在棠州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拾回自己的声音,“未婚妻?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指腹为婚的,”令狐南揣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小时候亦诚就在那女子家住过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我把他接进京来。那女子家有些势力眼,从前很看不起他,后来听说我善待奶娘,又封了亦诚一个五品骑卫,这两年才又与他有来往,时常捎封信、送些礼什么的。哼,要不然啊,我看那家都快跟亦诚退亲了!”
阿紫只觉得二哥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彷佛听清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她的心像被棍棒重击了一下,还来不及疼痛,却已失了一块。
他订亲了?他早就……订亲了?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爱上一个男子,上苍却要如此戏弄她?
原来满怀着喜悦的希冀,这瞬间,却如跌落至冰湖深处,连指尖都在发抖。
“所以……风骑卫会娶那家姑娘喽?”阿紫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
“那当然,亦诚可是一诺千金的男儿!那家姑娘听说对他很不错,小时候他常常挨饿,那姑娘就会塞些鸡腿什么的给他,现在他功成名就,是该衣锦还乡、迎娶佳偶的时候了。”令狐南笑道,“我还打算亲自陪他回棠州,操办订婚之事呢!”
“二哥你跟着起什么哄啊?”她忍不住责怪。
“我一直想去棠州看看,那绿柳堡的绣品我素来喜欢,这次还想拜见一下那位杨三小姐呢!”
他忽然忆起了什么,问:“对了,下雪之夜,我托你办的事,你没耽误吧?”
“怎么会呢。”阿紫低声道。心,又似被什么牵扯了一下,隐隐作痛。
二哥并不知道冰毒无解,她和国师为了不让他自责,一起隐瞒了实情,但二哥亦有常识,料定“夺魄冰寒”会让人落下病根,也打听到那个偏方,今年冬天便派了有功力的婢女去给风亦诚暖床,不过却被她半途拦了下来。
她谎称,已经派了宫中心腹前往,叫二哥不必再操心了,但那所谓的心腹,其实就是她自己。
今天她本想全盘托出,请二哥替自己主婚,不料,却听到这样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等亦诚成了亲,冬天他就好过了,这病应该能渐渐好起来……”令狐南微微笑,“你宫里那个婢女,如果亦诚愿意收下,就当个妾吧,当未来大将军的妾,不吃亏。”
的确,婢女当妾不吃亏,可换了堂堂公主呢?
阿紫心中一颤。走到这一步,教她如何是好?若父皇知道他与她同榻而眠,会在暴怒之下伤及无辜吗?
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脑海中满是凌乱的思绪,惶恐与伤感交织在心底,这一刻,她不只失恋这么简单。
风亦诚忽然请太监捎话来,请她前去一见。
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破格的事,除了千拾殿的密会,他从来没有在人前与她相见,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与棠州的来信有关?
阿紫命人匆匆备了轿,前往他的住处。
这个地方,她已经悄悄来过了无数次,每当下雪的夜里,她便会翻墙潜入这小小的院落,推开他的门扉。
现下还是第一次,以一个公主的身分,堂而皇之来此,感觉有些迷离,好像在作梦。
“臣给公主请安。”他单跪行礼,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太像平常的他,生疏得很。
“你们都下去吧,太子命我给风骑卫传话。”阿紫转身对那排太监道。
搬出令狐南的名号,任谁也不敢有非议了吧?
众人惶恐退去,清雅的房中,只剩他们两人。
阿紫有些紧张,耳根悄悄地红了,这方空间,她再熟悉不过,忆起那些下雪的夜晚,在迷香中的拥抱、依偎……她就觉得口乾舌燥。
“出什么事了?”她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有话不能明儿个到千拾殿说吗?”
“臣等不了明天。”风亦诚涩笑道,“公主该笑我太心急了。”
心急?这些年来,他给她的印象一向都是从容不迫,即使知道中毒无解,也不曾激动过。现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才听说呢,”阿紫笑了笑,故意提起,“原来风大哥你在棠州已经有未婚妻了,啥时把嫂嫂接来让咱们也瞧瞧,一定很漂亮吧?”
风亦诚抿住唇,彷佛她的话语直接命中他的心窝,那里面,藏着他最宝贝不愿与人分享的东西。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家里催我成亲呢。”
“好事啊……”阿紫没发觉自己的表情泛起一丝凄楚,依旧笑颜如花,嗓子却霎时哽咽沙哑,“如今风大哥你是这东宫的红人,是该衣锦还乡、迎娶佳偶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