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得好好调养,胳膊,腰,膝盖,这些地方一伤了就特容易留后遗症,”蒋怡拍了拍自己胳膊肘道,“我以前开车,胳膊这撞过一回,现在只要一下雨就酸酸的提不起劲,你这腰可更加不能不当回事啊,不然以后那是坐也疼,站也疼,尤其等你过了三十,这腰的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这点小伤颜籁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听她这大惊小怪地一说,心里还真有点犯怵了,扯下了衣摆抻了抻,问:“那我这要怎么调养啊?”
说到这个,谭梦华就有话说了,“我给你推一家按摩店,叫云来养生馆,你去做几次理疗,肯定能好,之前我婆婆腿不好,我老公腰疼,还有我这手臂发酸,回回只要去一次就舒服了。”
蒋怡也好奇问:“云来养生馆?在哪啊?”
“就在市中心那边,我是他们老顾客了,你们要去就报我的名字,让他们给你打九折。”
颜籁眉峰微挑,笑笑,“行,我改天有时间去看看。”
也就是嘴上那么一应,她心里还是犯嘀咕。
对除医院以外任何打着“养生”名号的生意,她都保持怀疑态度。
她对同事的信任也只有半分,属于吃一堑长一智。以前同事就经常在办公室里推荐这个那个,后来才知道,但凡报了他名字的消费,他都能拿回扣。
城市套路太深,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变得比黄金还可贵。
她那颗曾经初入社会,懵懵懂懂的赤子之心,早已在千锤百炼下,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防备心。
她今天主动把伤掀出来给大家看,也纯粹是为了卖惨,告诉大家,她现在是个半身不遂的病人,有什么工作劳烦大家一块分担,不要什么活都光往她头上推了。
毕竟她一进门,这群人就先给她戴了高帽。他们在外面出差学习,能推的工作都推给了她。跑外勤、写稿子、登报表、交材料,但凡上边交给他们的事,即便能在手机上完成,他们在工作群里也就一句“小颜我没时间,你帮我弄一下吧”,接着就理所当然把事推给她了。
可谁让她人微言轻,只能忍着。
忍字头上一把刀,借着负伤的机会,她索性就把这些事跟他们掰扯清楚了,当然,话还不能说直接,她还得站在一个弱势的位置上,这样她才站得住理。
——真是狗屁倒灶的社会。
一上午时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理清楚了,她自己手头的正事还丁点不少。
金身像里的法师遗骸找到了,是在警方打捞王孟仲尸体时捞出来的,现在已经运到了省博的文物修复室。
张敬亲自坐镇指挥,颜籁作为副手开始了金身像的修复工作。
俗话说得好,拆桥容易补桥难。
考古学还有句话,叫“湿千年,干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法师遗骸是从水库里打捞出来的,损害严重,修复难度极高。
原本经过特殊处理,特质保存,再金身塑像的金像,怎么也能保存百来年,如今至多不超过一个星期,这具骨头就会彻底腐烂。
他们的修复时间很紧,调专家,开会,决定方案,实施,再到操手。
和新鲜的尸体比起来,颜籁还是对干尸的接受程度更高。前者总令她想到鲜活的生命,而后者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
她一专注起来,便忘了时间。
腰一弓就是一个下午。
后来再一直起腰,她就觉得腰疼得过分,肌肉内层好像有一股力在往外挤,要涨开了一般。
她疼得站都站不住,最后只好默默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张敬一回头见她疼得额头冒汗,问她:“怎么疼得这么严重也不说?”
她说:“其实之前还好,可能就是今天站得多了,稍微有了一点疼。”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侧弯着腰,撑着后背,和被扎一针麻药似的,看着是一点都直不起身了。
张敬看破了她的嘴硬,便只要她好好坐着。
颜籁看着她师父一个人在忙来忙去,而其他的人没经验,搭不上手,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良心上又过不去,于是又起身帮着师父收拾起了金身像。
张敬看她实在难受,问她:“待会有人来接你吗?”
颜籁说:“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张敬又问她:“怎么不要你那个鹤哥来接你了?”
“他忙,我还没到那程度。”她赶紧道。
张敬听了这话怎么能够同意,他扯了手套,道:“你去坐着,休息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