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在下班后和林鹤梦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吃过晚饭后一块看一部电影,一块回忆过去。
可现实却是她在毕业后见林鹤梦的第一眼中感到陌生,搬进房子后更是旖旎全无,在假装热络的客套一番后她便缩进了暂住的小房间。
现实的惨淡总会给擅长幻想的理想主义者迎面痛击。
被视作神明的少年已经滑下神坛,成为芸芸众生里最微渺不起眼的一个。
来不及伤春感秋,她马不停蹄地开始面试找工作,想尽早搬出去,以免给他再添负担。
林鹤梦比她更忙。
每日工作晨出晚归,时常加班到深夜,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打不着照面。
住了不到半个月,找到工作后她便礼貌客气地搬出了他的住处。
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她便坚决地将上一个月一半的房租水电转给了林鹤梦。
她后来租的房子便宜,有阳光,美中不足是楼层高且没有电梯,是林鹤梦一口气帮她将几个大行李箱从一楼搬到八楼。
小时候颜籁缠着他有说不完的话,长大后却开始相顾无言。
邻居路过他俩时投来的目光让颜籁低下了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不是林鹤梦变了,而是她变了。
自那之后,颜籁就很少见林鹤梦。
在广市工作不到两年,她北上去了首都,惨遭现实痛击后,再一年,她考回了楠省。
和林鹤梦断了的联系也没有再刻意续上,算是鸵鸟行为,好像不再见就能保留那一份偶像滤镜。
年少时喜欢过的少年就像精心收藏在玻璃橱窗后最心爱的手办。他可以不再生动,唯独不能变得全然陌生。
她宁愿让他长久地存在她心里,仍然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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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噪鹛聒噪,更烦人的是其没有公德心的不文明行为。
出门前颜籁推开窗往楼下看了看。车窗上毫不意外地被落满了鸟粪。
她把喝完的牛奶捏扁了投进垃圾桶,撕下的面包边放在窗台上,接着拉上了玻璃窗。
进卫生间拿了块抹布打湿,拧干后叠在手心出门。
运气不好,等电梯时遇上了隔壁邻居。
一位十成十的油腻男。
皮鞋擦得噌亮,刘海打着摩丝的男人色眯眯地打量了她会,油嘴滑舌道:“小颜美女,又擦车呢?”
颜籁被他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将毛巾搭在手腕上,面无表情回答:“是啊,这都晚秋了还这么多傻鸟,受不了啊。”
这人听不懂指桑骂槐,感慨着:“哎,就是全球变暖,鸟都不南迁了。”
马上他就要高谈阔论对国际政治的看法了。颜籁在心里说。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其实这温室效应的说法就是资本世界的阴谋……”
“叮”一声,到达的电梯打断了中年男人的滔滔不绝。
随着电梯门的敞开,一股馥郁的东方花香调幽幽袭来。
穿着针织连衣裙的俏丽美女牵着不到腰高的小孩正站在电梯内侧,看见颜籁,她微微笑了笑。
颜籁先一步走进电梯,站在离电梯门最近的地方,回之微笑和颔首。
男人随后走进,目光在女人身上来回逡巡一番,满脸一如既往堆上笑:“王美女,今天又是你送小孩上学呢?”
女人往后抓了抓头发,一股更浓郁的洗发香波和重调香水味满溢整个电梯厢,“没办法,孩子他爸工作忙,昨晚又没回家。”
她又推了推小孩,“叫叔叔好。”
男孩看了衣冠楚楚的男人一眼,往母亲身侧更贴了贴,不情不愿道:“叔叔好。”
“哎,真乖。”男人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
颜籁盯着倒数的显示屏,在电梯门开的第一刻,侧过身率先挤出电梯间。
快步走了很远,她还听到身后女人催促小孩:“佑佑,和叔叔说再见。”
小朋友还没开口,男人先夹起嗓子叮嘱:“小佑佑再见,要听妈妈话,好好上学,做个乖宝宝哦。”
已经四年级的男孩估计觉得他脑子有泡,并没有回应他。
颜籁更是被他夹得恶寒,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车位走去。
她的车停在两棵树之间,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象征”,仅仅一晚就被洒满了大自然的馈赠——一车鸟屎。
单单用擦都已经难以解决了。她从副驾驶位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浇在了前挡风玻璃上,等干硬的鸟粪软化后她才用抹布费力擦干净玻璃。
直到玻璃干净得反光。
颜籁收了手,将毛巾扔进副驾台,然后开车门,上车。
为了擦车,她每天都比上班时间早四十分钟出门。
从光明路到体育西路,正是早高峰路段,十字路口堵得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