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要求一方,而是双方都得做到的,所以又回到了第一点,对方得先是个心智成熟三观正确的人,一段关系才能有谈长久的先提条件。”
颜籁好像明白了,她肩膀后靠,靠住了沙发椅背,试图找出自己生活里的实例来理解这样的道理。
她忽然想到,虽然每次提起林澄净,鹤哥都会倒翻了醋坛子,闷闷不乐,却从没有提过让她和林澄净划清界限。
她与林澄净十年的友谊,举重若轻。他不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是不是就是他的“舍”?
那她又为他“舍”了什么呢?
她开始改掉周末不想早起,不吃早餐的坏习惯,改掉一些拖延症,开始尝试吃他爱吃的食物,慢慢接受他的生活习惯,接受他偶然有点感性的小脾气......
这种种的“舍”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反而是润物细无声地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生动和增味。
她爱他,所以才愿意接受他在她生活中的“入侵”。
婚姻就像两种不同物质的分子相互渗透,世上没有天生契合的两个人,必然要让渡出自己的某一部分,容纳一部分对方,才能如同锁扣般紧密相连,大概,这就是婚姻的“舍得”。
见她垂眉深思,钟毓的声音如春风沐浴般再度响起:“没有舍得,爱就熬不住柴米油盐,一日三餐的考验,耐不住最琐碎日常的爱,那只是一时的激情,真正的爱不能靠海誓山盟来证明,能够相伴终生,在临死前还能握着对方手说下辈子也要遇见的,才叫爱。”
相伴终生直至死亡的爱。
心弦微震,颜籁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朦朦胧胧在追求的是什么。
她的人生经历了太多次“死亡”,一次次被“死”抛下,又被“生”拾起。
不想滑向虚无主义的轨道,在无意义的命运追问中消解自我存在,就要去爱具象的人。
事业、爱情、友情、亲情,这些具象的人和事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她一直在追求的,无非是——爱,被需要。
世界上有许多独立而意志超强的“超人”,但她是做不成超人的,因为她的精神内核一点也不强大,是这世上的美好一遍遍留住了她。
父母去世时,外公接住了她;外公去世时,林鹤梦接住了她;生活遇到挫折时,林澄净拉住了她;重新开始新的工作后,师父又时刻提点着她。
她的人生何其幸运,能遇到这么多的贵人。
是她爱的和爱她的人搭建起了网,他们接住了她这不幸而险要下沉的一生。
冬日暖阳穿透进客厅,空气温暖,手心的茶杯温热,厨房声音嘈嘈,她爱的人在为她洗手做羹汤,和她面对面的,是一位睿智而温和的女性,斯文儒雅地与她讨论着罗曼蒂克的爱情。
在这一刻,她仿佛拥有了真正的家庭,有父母,有爱人,她被具象的爱包容着,她已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第五十五章
张敬对林鹤梦的改观, 是发现这小子做饭还不错开始的。
早上买的鲈鱼在水池里养了一上午了,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
张敬戴着红色胶皮手套正要处理, 林鹤梦走了进来,撸起袖子道:“张局,我来吧。”
张敬对他持怀疑态度,一手掐着鱼鳃,回头看他:“你行吗?”
他不做口舌保证,只问:“您是要做全鱼还是要切块?”
“弄个全鱼吧。”
张敬手指一松,将鱼又放回了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将位置让开给了他。
见墙面上还挂着厨衣, 林鹤梦拿下来套在了脖颈上,手往后一系拉上了带子。
他站在张敬适才的位置,手往水里一捞, 掐着鱼鳃将鱼捉上案板, 手掌摁住挣扎的鱼身。他问:“张局,刀是哪一把?”
张敬从刀架上拿下一把厚刀, “用这把。”
鱼在垂死挣扎。他握着鱼往案板上重摔了两下,水花四溅。
张敬问他:“要手套吗?”
“不用了,这样方便。”林鹤梦笑笑。
张敬往旁又让了两步, 负着手看他处理,随时准备着当他束手无策时指点一二。
摔晕了鱼, 他伸手打开鱼鳃,将鳃抠出来,随即握着鱼背, 拿着刀,从鱼的下腹部刺入, 划开了整个腹腔,手指一扣,掏出了内脏。
张敬递过一个碗给他盛着。
他垂着眼眸,神色淡而冷静,动作利落,笨重的菜刀在他手上也变得锋利无比。从拿到鱼再到开膛破肚,不到五分钟,张敬先是一惊,而后又想起了这小子是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