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椅一腾空颜籁就后悔了,没别的,太太太冷了,简直和在冬天开敞篷跑车上高速没有区别。
她没忍住喊了一嗓子,“好冷啊!”
她这一嗓子简直惊起了千层浪,只听见高空中除了“自由飞翔”的音乐声,就是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哆嗦的“冷~死~了~”
“满满。”
前面有人叫了她一声,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林鹤梦反过来的手机镜头。
在脸都被吹木了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露出笑容比了个“耶”。
风将她的长发吹得葳蕤如丝绦,少女偏着头,剪刀手旁笑容灿烂,一切璀璨斑斓都成了她的陪衬与点缀。
这一刻的明媚笑容与十七岁站在路灯下喊着“鹤哥快给我拍一张”的笑颜重叠。
林鹤梦的心脏狂跳,好似又再次体验了一回情窦初开。
她是他有且仅有的爱慕对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曾极度羞愧于自己的肮脏情.欲,是他的神明,宽恕了他的罪恶。
第五十二章
借助外力在高空中飞荡, 如同叠上了双翼,短暂地体验飞翔的乐趣。
几年前还能勉强算作“孩子”的时候, 颜籁对这项游乐设施可以说是乐此不疲。哪怕身边人玩吐了,她都能意犹未尽。
如今飞椅照旧环绕圆柱做离心运动,时间不过几分钟,颜籁却觉得比在下面排队的大半个小时还难熬。
不知道林鹤梦拍照技术怎么样,会不会把她的拍得嘴歪脸斜的。
她思绪乱乱的,又拉高了衣领,把下巴全部收进了衣服里。虽然并不能抵挡全部的冷风,聊胜于无。
不用别人嘲笑,她自己都感觉排队几小时就为了飞上天冻一遭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傻逼了。
漫长的数分钟到了尾声, 飞椅缓缓旋转着下降,她长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周遭都会是和她一样抱怨的声音,可听见身边的小孩们难掩兴奋叽叽喳喳说着“好爽、好好玩”的时候, 颜籁猛地在心里愣怔了片刻。
游乐设施安全员打开了安全门, 走进来“咔嚓咔嚓”地解开游客安全扣。
颜籁以前玩得多了,是会自己解的, 扛不住飞完这一遭肢体都木了。在她低着头费力转动安全扣旋钮的时候,先下了椅子的林鹤梦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旋出了安全扣。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白色的发旋, 发红的耳廓和淡红肌肤上低垂的雪白长睫。
他抬头问她:“好玩吗?”
颜籁抿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微小而略僵的笑容, “还好。”
“还想玩吗?”
“不了。”
这个回答很快,也真心实意得多。
只当天气太冷了,她玩得不太尽兴, 林鹤梦支着手肘同她说:“冬天还是太冷了,等天气再回暖一些了, 我们再来好好玩一遍。”
他替她解开了安全带,拉起了安全杠。
颜籁只能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句,“不了。”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起,穿过齐刷刷回头打量他的拥挤人群,就像旁边家长领着自家小孩一样,将她带出了安全出口。
颜籁一路低着头,因节日和唤醒的童心而升起的愉悦被风吹降了温,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慌乱和闷堵。
她曾经笃定自己能一直年轻,一直童心未泯,只不过是毕业后披上看似成熟的皮囊,装模作样扮作大人融入社会。
可就在几分钟前,她推翻了对自己的过往认知。
离开飞椅的那一刻,她再没有了孩子气的念念不舍,只有成年人提心吊胆后的如释重负,她在一瞬间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变成索然无味的大人了。
皮囊披得久了,拉链拉不下来了。面具戴得久了,也分不清面具和真我了。
对认知的颠覆是一场由内而外的无声革/命,如蛇蜕皮,虫褪蛹,必然是一个夹杂苦痛的过程。
她失落而又惶然。
在林鹤梦疑惑目光下,她停住脚步,抽回手,屈起手肘,试探着将手心贴在了林鹤梦的颈窝处。
任性的,骄纵的,孩子气的。
过凉的手温冰得他也倒嘶了一口凉气,他却没有躲,反倒颔了颔下巴,捂住她的双手在唇前哈了哈热气。
“冷着了吧?”
他拉开拉链,圈着她的两只手拉进自己衣服里,又按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抱进了自己怀中。
她的额头抵在他冰冷的耳垂下,眼眶一下就红了。
人总是自相矛盾。
他将她当孩子,她生气他不正视她的身份。等到自己发现自己老大不小了,又希望在他眼里自己还能藏起世故的一面做个孩子。
人是不可能完全符合另一个人要求,互相妥协才是人与人相处的常态。她关心朋友的想法,力求在相处能互相平衡,生怕自己的行为不妥会引人不快。唯独在他面前,她可以不藏起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