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钦臣的电话打了过来。怕她着急,怕她后面还有事儿,先说了一句:“安清大。”
三个字,让她放下了心。
他们近一个季节没见,只为了这两张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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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
半山的别墅区在白日里极为静悄悄,能清晰听见前院的工人推着除草机在喷泉旁边修理草坪的机器声。楼下的雾化壁炉还开着,火苗映照在墙柜里的古董花瓶上。
李钦臣在卧房收拾行李。
动静不大,但房门并没刻意关上。
李母站在门前安静地看着他,突然出声:“我听阿姨说,早上来了快递员,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他拉上其中一个行李箱的手一顿,冷淡地应了声。
“是哪里啊?”没有听到少年的回答,她自顾自道,“你是今年的状元,想报哪所学校都容易的。但之前京大招生办的老师跟我说过,你报考的意愿不大,……”
李钦臣耐心耗尽:“您不用跟我说这么多虚与委蛇的废话,不是已经查过我了吗?安清大承诺我的学费全免,生活费更不用您操心。”
李母对上他的眼神,被那种陌生漠然的情绪激到狠狠一怔。
是什么时候在自己儿子面前开始处于下风了,他又是什么时候不再喊她“妈妈”了呢?
从前对他不闻不问不关心。
如今变成了面对他就羞愧难当。
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不甘心的妻子有了外遇。丈夫看似大方原谅,以收养干儿子的名义接纳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却也趁机追求刺激,造成了现在这段不伦的三角恋。
倒霉又可怜的李钦臣在亲妈没出轨前,当成夫妻俩缓和关系的工具人。在初三毕业那年转回京市后,又发现他们夫妻俩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不轨情史。
十五岁的年纪,和李钦臣相差无几的富家子弟在爸妈跟前撒娇要钱。
而他,从来没有享受到家庭的关爱。
甚至还因他们的错误还遭遇过一次绑架,伤害从身体渗透到精神。
他们作为普通人,没能控制自己低级的欲望。作为父母,更无疑是失职的。
李钦臣的父母,是上市公司的民营企业家。在新闻政府各大媒体公关的报道里是家庭和美、乐善好施的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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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婚姻关系淫.乱,对孩子的教育失责也失败,内部腐烂到不敢让外人看见一点真实。
在这种荒诞家庭里出生。
李钦臣知道自己再如何善于伪装,本质当然也是腐烂的。
黎灵灵眼里的他,和在这个家里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她看不到他光鲜亮丽的皮囊在阴湿的器皿里成长。他并不总是像外人看见的那样温和懒散,其实内里跟这个家一样藏着畸形、怪诞、阴暗的一面。
而她,是这种阴暗角落里透出来的一点光亮。
从年少时,就一直照在了李钦臣的身上。
……
李母下楼不久。
李钦臣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叫好司机来接他去机场。
在等待途中,齐宓不顾楼下阿姨的阻拦,冲上来质问:“你为什么没报京市的学校!”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黎灵灵发来的照片。女孩拿着同样颜色的录取通知书,抱着法斗犬在他外婆家的院子里拍了一张自拍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钦臣唇角微勾,点开看了几秒。心情不错地抬起眼皮,这才有空搭理杵在自己房门口的男生。
他淡声嘲道:“你不是一直想留在这个家吗?成全你了。”
齐宓不满道:“你凭什么走?”
“你一心想挤进来的家庭到底有什么好,只是图他们的钱?”李钦臣讽笑,打破齐宓的幻想,“那要让你失望了。”
不管是家族基金会,还是券商资管……李钦臣爷爷在生前就有遗嘱信托,指定过受益人只能是他唯一的孙子。
老人家或许早知道自己儿子儿媳是什么德行,就连私募基金公司也只让最信得过的人去打理。
玩归玩,李家的产业不可能落在旁人肩上。
一个家庭,三个成年人。
齐宓和李钦臣都是可怜年少的两个旁观者。
一起在这个家里共存的人要离开,只留下他继续待着。在他眼里,是抛弃“同伴”的行为。
齐宓当然不服气:“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脱离这个畸形的家!对了,你那个小青梅知道你的家里是这种样子吗?如果她知道,她会怎么看你?”
“她知道你甚至还因为这些事情进过精神病院吗?你装得这么像个正常人,她会不会觉得你也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