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零五分。
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图兰推开椅子站起来，决定去洗个澡再去赴约。
他垂落的视线不经意滑过没有被帘幔掩盖的窗台，见被灯火照亮的透明玻璃上，满头银白长发梳成低马尾的青年，正在与自己对望，唇角还下意识带着陷入爱河般的微笑。
图兰看了片刻，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
这不是谈恋爱。
只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而已。
他默默告诫着自己。
却忽略了情感每一次都与理智做出相反决定的真相。
……
图兰本想去接西芙，但神秘兮兮的少女没有出门，反而叫他先来山顶等待。
望着悬挂在天幕之上，格外皎洁的月色，青年展开双臂，享受着难得凉爽的夜晚。
在山脚之下，有不知名的赞歌混合着风声遥遥传来。
图兰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发现歌曲的内容是祈求大地之神来年保佑稻谷丰收、生活顺利。
他想了想，抬起手指画了个圈，似深色星辰般的神光碎片向赞歌的来处飘去。
“大地神冕下，是在为自己的子民降下祝福吗？”
少女甜脆的嗓音自图兰身后的咫尺之间漫开，温热的吐息似有似无拂在后颈。
连脉搏都感觉到痒意的青年想要转头，却被两只柔软的小手捂住了眼睛，“我也信仰着您，希望得到您的赐福与眷顾。”
图兰顺从地任由西芙作为，他听见她的话，戏谑地发出轻笑：“信仰我，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我要你献出你的灵魂和肉/体，宣誓忠诚于我，直至生命的尽头。”
“哇，您好贪心。”
西芙夸张低呼一声，收回双手轻轻捶打了两下图兰的背脊，“奉献灵魂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奉献肉/体？要是每个信徒都献出肉/体，您的厚土神殿早就应该塞不下了。”
“只有你需要献出全部。”
看不见青年的表情，少女只接收到他依旧温和的语气，仿佛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可唯有图兰和天上的月色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眼底的眸光有多么晦暗与灼热。
“不公平，我也太吃亏了吧！”
喜欢面对面同人交流的西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图兰眼前。
她斜挎着一个粉色蕾丝的布包，配上故作生气的面孔，看起来格外纯真娇俏。
“小姐都不知道作为回报，我会付出些什么，就认为自己吃亏了吗？”
图兰背过手，好笑地看着西芙。
而后者脸颊漫起一片心知肚明的薄绯，转移眼神嘟囔道：“我才不想知道……”
图兰只当没有听见：“我也会对你奉献肉/体和灵魂——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略。”
西芙对他做了个鬼脸，唇瓣间吐出小半截粉嫩的舌头，“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怎么承担得起神明的回报，就算大地神冕下未来的哪天要反悔，我又能拿您有什么办法呢？”
她说这句话并非出于真心，图兰却突然露出正经的神色。他用指腹摩挲着下颌，顺势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对，忠诚和誓言这种东西，还是要看得见摸得着才好。”
站在月色之下的俊美青年，眼神真切，语气深长。
一时之间，西芙竟然无法比较他与月光，究竟哪一个更加澄澈坦荡。
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低声说道：“……那你，让我看一看吧？”
从相识至今，一头热的图兰很少得到西芙的回应。
这样含义明确的话语他更是第一次收到。
明朗的眸色无声地深了下去，缺失心脏的胸腔突兀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流，图兰用力掐住掌心，又想到那折射在玻璃窗台上的热恋微笑，和回复神山时立下的决绝誓言。
他脱口而出道：“我现在还拿不出来，等修复完地脉，您一定会看到。”
地脉这个词汇传入耳畔，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西芙陡然清醒。
她抬眼望向同样凝视着自己的图兰，捕捉到对方眼里飞快闪过的、因失言而产生的懊恼。
“那到时候再说吧。”
西芙弯起唇角，笑意不及眼睛，“我先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你。”
第187章
在拥有了神示之书开辟的空间后,西芙很少再用到储物戒指那种性能不稳定的东西。
为图兰精心准备的陶瓷人偶，被她从斜挎的蕾丝布包中掏出。
“哇，小姐是要把自己送给我吗？”
自知暧昧气氛一去不返的图兰,只瞥见娃娃一眼，便配合地发出惊喜的感叹。
西芙合拢双手,将巴掌大小的娃娃捧着,递到他眼前：“这个礼物是我亲手做的。”
说着，那外表是西芙缩小版的人偶，张开嫣红的小嘴，甜甜说道：“祝图兰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