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松开了手。
“再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池川奈想了想,笑道,“希望你的灵魂在海里永不安息。”
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泡泡破裂的声音。
++===++
折断的手骨和脚骨剥夺了游泳自救的能力,朗姆如同一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警告般的子弹从直升机上架着的狙击枪枪□□出,碍于那位先生‘活着’的描述,只是堪堪擦过发丝,随后的两颗又击中小腿。
池川奈本来就没打算跑,他只是懒得把朗姆这个麻烦放在后面,想先行解决而已。
小腿中枪后行动受阻,他干脆就在这艘船上坐下,转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上一次这样漂浮在海面上,还是没失忆之前,也幸好他在那段时间学会了游泳,要不然刚才真没法拽着朗姆一起往下跳。
另一架直升机终于姗姗来迟。
他在救生艇上,直升机只能降落在刚才停过的甲板,男人穿过燃烧着烈火的走廊,直接从烧断的船舱到达了目标位置。
琴酒走来时,池川奈正垂着头发呆。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被海水打湿的黑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侧脸上,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滴在衣服上,让本就吸满了海水的衣服更加沉重。
夜晚天气寒冷,他浑身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湿,又吹着风,却没有发抖。
墨绿色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那人脸上。
向来注重自己外表和仪态的少爷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属于朗姆的血染了他满手,侧脸之前干涸的血迹被海水洗去大半,又被新鲜的血液重新覆盖。
喉咙处传来阵阵痒意,分不清是想抽烟还是撕咬,银发男人站在船尾,像一头盯准猎物的狼。
“好久不见。”池川奈靠坐在船尾,还有余闲给对方打招呼。
的确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尴尬的酒店“烛光”晚餐,他在唐突想起自己这位称得上竹马的保镖时脑子一片混乱,只想着快点走。
等拿回所有记忆,当时的混乱被梳理好后,偏偏又变成了叛徒,于是两个人从失忆的少爷和被失忆者忘记的倒霉保镖,变成了更尴尬的被追捕者和追捕者。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池川奈自动忽略了变成狐狸那次,在地下车库里的尴尬情况。
先回应他的是对方的嗤笑。
“我以为你会直接跟那些条子走。”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在月光和火光下,显露出和赤井秀一截然不同的情绪。
“走……?那可不行,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没有亲眼看先生……不,科欧。”池川奈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习惯真可怕,看来之后要改了才行。虽然这也是一个假名字。”
科欧,乌鸦。这个敷衍得不行的假名字,终于能取代叫了二十一年的‘先生’,来作为组织现任BOSS的代称。
“没有亲眼看他的结局,我会余生有憾的。”说完,他举起手中被血水染遍的匕首,笑道,“如果走了,我也不知道原来用这个东西打朗姆那老家伙有多爽。”
琴酒一直没有插话。
这家伙话太少了。
放下手里的扳手,池川奈感觉有点无趣。毕竟用扳手把敌人四肢打断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分享给那几个正义警官。
接过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闲聊的家伙像个冰铸成的雕像。
想到这个词,他顿了顿,转头笑了,“行了。朗姆那个下属的枪法不错,打穿了小腿,我现在丧失了行动能力,也没什么力气和你打,把我带走吧。”
看着对方反而带着笑意的嘴角,琴酒这才开口:“你看上去倒像是在期待。”
“不是因为这个。”甩了甩手上半报废的另一个手铐,池川奈姿态松弛地靠坐着,“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点事情。”
琴酒从十七岁到那栋别墅当保镖起,就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棺材脸。
他在庭院里荡秋千、看书,对方就站在旁边的树下,他不管怎么说话对方都不理,久而久之池川奈干脆以行动代替说话。
对方不说话,他就上去戳嘴角捏鼻尖,不让当时还没有代号的黑泽阵有其他表情就誓不罢休。
对方像冰雕一样站立不动,他就对这个人形雕塑动手动脚。春夏用庭院里的花草往对方银色的长发上别,秋天用落叶粘衣服。
冬天能玩得更多点,他会做很多小小的雪人,最好看那个被小心拖起来,放在对方头顶上,然后化成一滩雪水,让对方不得不在管家抱歉的目光下借用浴室再洗一次头。
十岁之后,这些倒是都少了。
池川奈思绪天马行空地转,觉得琴酒说不定是组织研发的发条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