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退到后方的研究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只是听BOSS的命令,逃到这艘船上,然后朗姆大人又让我趁机对你动手,说这样就能放我一条生……”
他早就想好的措辞被对方的动作打断。
“嘘……”将食指贴在嘴边,池川奈放好手机,“我现在不想听这些,说点让我感兴趣的。”
“什、什么感兴趣的……?我真的只是怕死,一时糊涂答应了朗姆的……”
“那得看你知道什么了。”男人离开梳妆台附近,融入到仓库化不开的昏暗当中,“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
田居英僵笑了一下,“是送眼药的那次吗?”
“你应该比我清楚。”池川奈看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不是什么实验室,是地下室。”
和服衣袖随着重力滑下,露出了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将手腕翻过来朝向对方,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上面年代久远的疤痕。
被利器划出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排布在苍白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窥见往日狰狞的影子。
对面那人瞳孔紧缩。
黑暗当中,那些颜色浅淡的疤扭曲成刚刚形成时狰狞的模样,往外一点点渗血,他闻到酒精和属于地下室的味道,混着灰尘和血腥味,在紧闭的房间里四散开来。
戴着口罩的医生垂眸用纱布一圈一圈缠上伤疤,不远处水杯碎了一地,沾血的凶器碎片还躺在地上。
‘……BOSS,没什么大碍了。’等终于包扎完,医生低声对着旁边的男人说道,于是后者把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研究员。
‘上次的剂量太少,你按照他的情况用最大计量。’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研究员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去拿旁边的注射剂。
床铺上,失血过量的人侧头平躺着,黑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大半张脸,他伸手去探对方的脖颈,正要将装着镇定剂的针扎进去,那人却忽然睁开眼看向了他。
挡在脸上的头发随着动作垂落下来,一点点露出分外相似的眉眼,异色的那只眼睛仍然挡在发丝下,绿色的眼眸却被头顶上的灯光照亮,和白石奈奈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实验员猛地往后退去,手里的镇定剂砸在地板上,摔成一地碎片。
记忆里的那张脸又和面前的人重合起来,失去了十七八岁时稚嫩的线条和苍白色彩。
“你当时看见我,吓了一跳吧,当着先生的面把试剂砸在了地板上。”池川奈笑着看他,“田居先生,没干过亏心事,何至于害怕故人颜啊?”
“我看过那个案件的报道,也了解了一些事情,有几个特别奇怪的点,我想问问你……你应该知道吧?”
船体在火焰灼烧当中颤动着,连仓库各处堆积的东西也往下掉去,一个塑料制的玻璃球从杂物堆上砸下来,落到池川奈脚边,被他踢向了田居英的位置。
“比如……为什么那位先生会知道他们两个有孩子,为什么爆炸后警方会在父亲办公室里找到他非法走私药物的证据,再比如……他怎么知道,母亲带着我,逃到了那艘船上。”
“作为当时,我父亲白石原彻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你能给我说说原因吗?”
田居英连脸上的皱纹都颤抖起来,“我……我说给你听。”
他颤抖着张了张嘴,又慢慢往后方退去,一直等退到盖着布的笼子旁边时,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眼中闪过阴冷的光。
“我现在就说给你听……”他喃喃着,手都发着抖,却动作飞快地用钥匙打开了拴着笼子门的锁。
做完这些,他狼狈地顺着梯子朝货物垒起来的高处爬去,狼狈地踩空了几脚,才到达顶端。
梯子被他踢倒在地上,沉重的货物梯一时也不能再被抬起。
池川奈伸手挥去扑面的灰尘,“要在高处发表演讲吗?”
田居英没有回话,他抖着手把口袋里的注射剂掏出来,朝着下方笼子的位置挤出半管的剂量。
野兽的低吼声从笼子里传来。
被马戏团遗忘在这里的动物终于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出笼子,早已被驯化的狼低低吼着,因为迅速扩散开的药剂露出狰狞的獠牙,利爪不安地磨着地面。
田居英所在的高处被排除,几双幽暗的眼睛同时看向在仓库内的另外一人。
池川奈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倒塌下去的梯子刚好堵住了大门,移开恐怕要费不少功夫。
“……我是害怕你,因为你本来应该死在二十几年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变成哥伦白,还一直出现在我面前。”田居英嘴唇哆嗦着,脸上扯出难看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