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回头，一瞥站在旁边领导姿势的项程：“要么，你去试试？”
项程正恨的咬牙切齿，看项舟的眼神气质都流露出一股看长兄被抢的仇恨感觉，他闻言，疑惑嗯了声。
几分钟后，项程补了一个淡妆，欢欢喜喜走到幼崽身边，朝着镜头一回眸：“哈哈。”
正在喝水的幼崽：“噗！咳咳咳！”
摄影师：“……”
一只广告，三套装造，灵感来源于前天登上热搜的那张ＶＶ大触的同人图。
故事设定就是一个邪恶的魔鬼，借着三岁孩童的身体，游走在童话世界。恶魔在旅途中一点一点被温情感化，情绪要求从深到浅，对演技要求很高。
所以幼崽三套装造，一套比一套粉嫩好看，拍摄的感觉，则要一套比一套阴深黑暗。
为了这支广告，公司还请了一个住在北市休假的导演过来指导和掌机。
导演跟幼崽讲戏：“想一想，想一想你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和小朋友比赛输的时候，有没有不服气，想给他一巴掌！”
三头身环胸，小手支着下巴思考，然后摇了摇脑袋。
导演打量幼崽双眼：“你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才三岁？”
小洛章小下巴一点一点，奶声奶气的应答：“嗯。”
“但我觉得它们写满了故事啊。”导演已经五十多岁了，笑着拍拍幼崽的肩膀，“小盆友，别浪费了你的天分，多想想，多想想，你很聪明。”
摄影走过来，无奈说：“导演，他才三岁，怎么听得懂啊？咱们就拍套写真硬照，效果一样的。”
“好热，拍完就收工吧。”工作人员道，下午三四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粉丝都去乘凉了。”
导演拍了拍幼崽的小肩膀。
霸总走到一边休息，他抱着水瓶子，一边的小风扇呼啦啦的吹，几步外，项舟和项程正在争抢搭戏的权利。
“不，到底是谁啊，我是崽崽的爸爸，当然是我和一起拍照了！”
“我是总裁，就凭我可以花钱卖下这条广告，买下你们的节目，然后把你踢出比赛！”
“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啊？说的好像我很穷一样！”
“你有钱？”
“我、我……”
“哈哈，说不出来了吧，我告诉你，几年前我可是出了名的纨绔，你别惹我啊……”
霸总抱着水瓶，肉肉脸颊一缩一缩的，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项舟和项程。
“挚友，你不想家吗？”麦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导演的声音：“想想你恨的。”
＊
弥留之际，枯瘦如柴的老人躺在床上，他的手背头顶扎着几支银针，脸上飞快泛起红晕。
老中医卷起针袋，朝项章说：“两个小时，好好告别吧。”
中医离开房内，紧接着，项家三百余人，一一进来磕头，项章则一言不发跪在一边，沉默始终。
直到所有人磕完头，老中医再次续了一针，房门吱呀关上，最后一个人也走了出去。
项章踱步到床边双膝一跪。
“你恨我吗？”病重之后，这是老人朝项章说出的第一句话。
项章沉默着。
“哈哈哈咳咳！”老人发笑，一阵咳嗽不断，“我老了，也该死了，死了，也就没什么好恨的了。”
项章垂下头，手搁在膝上，捏成拳的手背崩出清晰筋络，神情却始终冷淡如水。
“章儿。”老人唤道。
项章抬头，直视着这双锐利到他从来不敢直视的双眼，已变得那么苍老，疲惫、黯淡无光。
老人点头：“很好，”
项章紧紧闭眼，身体颤抖起来。
“你三岁就进了本家，是我挑的你，现在你二十岁了……这么多年，你做的很好，但太爷爷从来没抱过你……”
项章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这个人，竟然也会说这么种话，将死之际的反省？他倒情愿，老人死前依旧对自己严厉苛责，骂他打他都好，他根本不想听这些缅怀或者自省的话！
“你恨我吗？”老人再次问。
老人眼底满是泪水，眉头微皱着，珠黄浑浊的双眼满是求乞原谅的模样。
“十七年，我罚过你一万两千三百多次，你恨太爷爷吗？”老人再次问。
良久。
“不恨。”项章低着头，淡淡回答。
手臂慢慢垂落，悬在床沿。
项章抬头，看着缓缓断气阖上双眼的老人。
我怎么不恨你，我恨你，恨你对我严苛至极，一丝一毫都不允出错，恨你冷漠寡然，从来没有一句软话，打骂从不留情。
我恨你，恨你把项家这么重的重担架在我的肩上……更狠你……你竟然是是二十年来，陪伴我身边最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