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灯续昼(125)

作者:徐字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因此他诚实地回答道:“我没家。”

此言一出,骆澧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他道:“你耳边这颗痣……”

若是他不说,骆长寄根本不晓得自己那处还有一颗痣,听他指出才莫名地用手摸了摸耳垂,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令人困惑得紧。

可下一刻,骆澧便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我认识你娘,她……曾经应该是我妻子。”

骆长寄懵懂地看着他。妻子,那就是这个男人的老婆。老婆还有曾经是一说么?那自己又是什么?对方的儿子吗?

他仔细看了对方一圈,确定他同自己的长相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以后,认真地道:

“我不认识你。”

骆澧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去,看他的眼神也没有方才那么炙热了。

但过了一阵子以后,他看着骆长寄,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走吧。”

骆长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着骆澧一起走。

也许是对方的口气不容置疑,也许是掌柜的听到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肯要自己这个小扫帚星后欢欣鼓舞地点了头,也许只是因为他在北市流浪了太久。

他不在乎骆澧是不是自己的爹,甚至不在意他会不会待自己好,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看上去买得起《三字经》,家里的房子也能有一处房檐供他避雨。

事实证明果真如他所料。

骆澧将他带回了自己漂亮的宅第中,宅子里里有个长了一双细长上吊眼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个比他还小些的男孩,躲在母亲的衣裙后,用怯生生的眼神望向他。

女人嗓音尖细刺耳,她毫不客气地疾步上前,随后同骆澧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争吵,直接导致那天骆澧一个人在房中用饭,而这一行为令女人更是大为光火。

在他们争吵期间骆长寄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还知道了他官拜兵部侍郎,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官。

但这个大官为何会顶着妻子的不认同,硬是将他这个烂泥坑里爬出来的穷小子带回自己华丽又漂亮的家里,事后又对自己全然不管不顾,骆长寄只能理解为他脑子坏掉了。

骆长寄在骆澧的府上住下后,他才知道骆澧不仅仅脑子坏了,还惧内。

骆夫人是个高门出身的娇小姐,骆长寄看不出她对骆澧有多么深爱,但骆夫人极其厌恶府上出现除她以外任何女人。她好像认定了所有女人看见骆澧之后都会痴迷不已,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勾引骆澧将她娶回家当平妻。

因此,哪怕是侍女端着花盆走过院中多看了老爷一眼,骆夫人都能劈头盖脸地骂她是狐媚子下贱要撵人出门。可是在府中有客人到访时,她却一洗刻薄的嘴脸,俨然一个端庄慈悲的当家主母,好像那个乐于折磨仆从的刻薄女人从未存在过。

与其说骆夫人看不惯骆长寄的一言一行,不如说她对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便恨之入骨。

自然而然地,骆长寄不配和她嫡出独子骆朗一起读书。

骆长寄有些不愿意。他入府后,骆澧哪怕有心给他些碎银,也皆被骆朗这个耳报神偷偷说与骆夫人去,骆澧给骆长寄的闲钱便被搜刮得连一个铜板都不剩。

骆长寄无法,只得偷偷取出点自己从前积蓄的几个钱,去北市买了本粗制滥造的《三字经》,上面的字写得都歪歪扭扭,骆长寄亲自誊抄一遍都更好看些。

骆府有为骆朗特意聘请教书先生,骆朗读书懒怠,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也常常丢到一边。骆长寄经常趁骆夫人不在的时候扒在书斋外边偷听,再沉默地捡起骆朗不要的书卷,一个人缩到小屋子里,一字一句地读。

久而久之讲课的先生也发现书斋外那个瘦弱的影子,便同骆夫人提了一嘴。骆夫人当着先生的面笑意盈盈,当晚却将他关进了柴房里一天一夜不给水饭。

她好面子得紧,怕先生第二日问起骆长寄,早上起来又只好叫人把他放出来。

不知从哪一天起,骆长寄逐渐长大,相貌也褪去了些从前的稚嫩,眉眼也愈发清晰明朗,骆澧看见他时,便时常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在隔着他看着谁一样。

骆长寄出生以来净靠着别人的眼色吃饭,因此看出骆澧的不同也并不意外。然而骆夫人却无师自通,对丈夫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都洞若观火。

那是骆长寄进府后挨得最狠的一顿打,他相信自己有几根骨头肯定断了,耳鸣时还听见骆夫人恨得牙都咬碎,说着什么下作娼妇生得小杂种,自己烂了心肝才会替别人养儿子云云。

骆长寄头重脚轻,到最后浑身除了刺骨的疼痛已然没有任何知觉。

待骆夫人出够了气,她勒令下人趁着夜色晚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骆长寄扔出去,隔日便告诉老爷是骆长寄自个儿走丢了,老爷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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