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被她平淡的这句话震住,他抬起眼,却只看到姜婵协同闻涿转身离去的背影。
闻涿抽走她怀中的伞,语气有些责怪:“有伞怎么不撑啊?这么凉的雨,回头会头疼的。”
突然又看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哎呀,糖都湿了,你怎么也不说,快给我别吃了!”
谢怀这才收回手,身影敛在黑暗之中,神色不明。
手中的蝴蝶糖人仍旧被法力护着,没有一点潮湿,谢怀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姜婵瘦削挺直的脊背,闻涿护在她身旁,依旧在抢她手中的糖葫芦。
将伞大部分遮在姜婵头顶,不叫她淋湿分毫。
谢怀望着这一幕,想到了当初南海,他与桑昭在雨中的场景。
姜婵的背影与桑昭太像了。
谢怀突然有些茫然,眼前的画面与当初二人雨中冷战,他当时望着的背影重合。
竟是让他有些不真切的虚幻。
他摇摇头,叫自己清醒,眼帘低垂,咬了口手中的糖。
太甜了。
*
“方才那人,是你认识的?”
闻涿见姜婵心情有些低落,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姜婵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糖,食不知味。
她嗡里嗡气地嗯了一声,俨然还没能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
高高在上的谢怀竟是向她低头认错。
不过想来,他这人一向恪守严规,爱恨分明的,被师兄指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前来道歉,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
姜婵不再去想,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个故人而已。”
长夜无声,经此一闹,街上也几乎没了什么行人,明日便是问道开始之日,想来那些外来之人都回住处挑灯夜战,加紧修炼了。
长街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摊贩。
二人抱着东西,正欲往闻家回,小巷中突然窜出个黑影。
姜婵敏锐,往后一撤,挡住了毫无察觉的闻涿。
那身影跌跌撞撞地自暗处跑出,脚下不稳,竟是摔在了姜婵面前。
宽大的兜帽滑落,那人抬起头,与姜婵对视了一眼。
姜婵一愣。
那人竟是个柔弱的女子。
生的乖巧,两只眼睛圆润明亮,盈盈地闪着泪光。
鼻子与朱唇小巧,身形也是偏瘦弱的,五官可爱灵动,漂亮的像是只富贵人家中锦衣玉食养的猫咪。
她跌坐在姜婵面前,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姜婵眼尖,望见了什么,她抬眸望向黑黢黢的小巷,声音有些大:“闻涿。”
闻涿一怔:“嗯?”
姜婵感受到巷中压抑的气氛散去,她敛眸,重又看向那女子。
只有闻涿摸不着头脑,依旧在问:“怎么了阿婵?”
他从姜婵身后站出,这才看见身前的人。
他有些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不是越寒宫的越澄吗?”
姜婵一顿,像是没想到眼前人的身份。
越澄见二人的目光,眼疾手快地将兜帽拉上,颤巍巍站起。
“谢谢……”
声音轻如羽毛,然后便极快地往大路中走去,飞快地跑远。
闻涿有些纳闷:“她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了。”
他又问:“刚刚你叫我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
不过是姜婵瞥见了越澄脖颈处一道青黑的於痕,活像是被人下了狠劲掐出来的。
越澄方才那表现,明显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那巷中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窜出个三五大汉,将他们连带着解决。
虽然姜婵不怵,但她也不想让闻涿卷入危险,将闻家的少主搬出来,无论对面是谁,想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姜婵没将心中猜测说出,只是有些疑问:“那个越澄,你认识吗?”
不是说什么越寒宫深入简出,从不见外客的吗?
闻涿摇摇头:“算不得认识,只是一同生活在咸宁,总归见过几次。我认得她,她不认得我吧。”
“这家人不是很奇怪吗?”姜婵皱着眉头,“若是想避世,去寻个山头就是了,咸宁地大人多,为何生活在这里,又避而不见世人呢?”
闻涿倒没觉得哪里奇怪:“越寒宫许多年前便在咸宁了,咸宁中的修仙世家繁多,他们起初也是无名无势的一家,只是后来迈入化神境的族人变多,才开始逐渐有了名气。”
他猜测道:“在咸宁许久,之前便与他人没什么往来,如今一朝得道,风声鹊起,不舍得搬家也是情理之中吧。”
姜婵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加上关于道心的玄乎传闻,她总觉得越寒宫背后一定有个大秘密,也一定与他突兀地要举行问道有极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