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了解天帝昂春。她慢慢意识到,有生以来,追随魔尊危潭以后,负月是第二个令她模模糊糊对太平日子、百无聊赖的悠闲日子重建憧憬的生灵。固然她可以不好战,若不曾撞见这一魔一仙,她本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懒散,如此不求胜。
她甚至居然想象过等到仙魔归位,万一,万一不论沧海桑田,局势几何,负月和魔尊还能欣然共处,要怎样相处的画面了。想想十分好笑,毕竟魔尊危潭其实是个严酷讲究仪容礼节的魔——先天质子命格、后天颠沛生涯终究害严他锐对其他人宽容了很多;奈何花神负月其实不修边幅,经常散发醉卧,衣衫滴酒——秋旷醒一向有宫人侍从侍候。荧路居然想到,看他们同住魔宫,估计也怪有趣的,魔尊过去太沉默了。
万般情感,结果却不由她裁决。
直到话音落去许久,小心翼翼再望血魔时,荧路看到血魔面色沉吟,双臂垂侧,心弦方才微松。
“你叫什么名字?”血魔恨浊在问她,嗓音浑厚阴沉。
“臣荧路,官居战将。”荧路报。
“他在人间又叫什么名字?”血魔又问。
“秋旷醒。”荧路只好道,“不过,魔君,陛下目前也在那处。”
“危潭?”血魔声音中,姗姗地终于挟上了一丝感情,似是怀念,“你说危潭?”
作者有话说:
下章陛下出场,陛下已经生气三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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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今日惆怅结不忘(上)
人间, 深宫,入夜。
秋旷醒倚椅读书,兀然间发觉自己眼前一花, 脏腑骤痛, 书页上绽开了几朵鲜红的曼珠沙华花。
连他自身也未反应过来, 一旁吃枣的严他锐马上注意到他侧脸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接着亦一同瞄见妖娆诡秘的花迹。
无媚自由自在,盛开在黄泉,但并不任职为地府工作,丝毫不了解秋旷醒详细境遇,不了解在其身旁有别人时,合不合适传话送物,一时没有现身。
待不现身, 又心急如焚, 怕延误正事, 所以还是造就了这一番奇异场景。
秋旷醒若有所思。
中午相熟太医来过,禀告他,严他锐乃是血虚, 秋旷醒便有些暗怒,擅自轻柔拆开严他锐手心纱布细看, 果真,年前月中旬的割伤一点也未见好,伤痕崭新, 少许血液印在纱布内面,古怪的是, 红蓝氤氲。
红是人血的颜色, 然而纱布上蓝晕更多。他立即去重新检查一遍年夜美酒, 又吩咐蛟龙向御厨房索要来另外两坛清酒,借灯仔细对比数遍,终于确认准,严他锐给他喝的酒水溶着极难看清极难辨察的淡淡蓝色。
秋旷醒自小到大,人间之行,从未为个人私事如此生气过。只不过,生气之余,他心底也浮起一丝丝狐疑。
难不成严他锐也是妖怪?那么为什么从蛟龙到艳鬼到锦鲤,这些性情根本不一致的妖鬼生灵,每只全部小心谨慎地代严他锐隐藏秘密,不敢透露给他消息?
或是严他锐妖力强大,得以瞒过他们?这也说不通为什么天帝竟然只字不提。
显而易见,秋旷醒迅速领悟到,严他锐太蹊跷。午后他翻覆思量,愁肠百结,又心知不管有什么秘密,严他锐待他情真意浓,毋庸置疑;又顾虑各方缄默,深怕中有复杂牵系。不是不想开诚布公地与严他锐对谈,一时间他脑海可能性纷乱,模拟措辞混乱不如意,打算冷静一下,缓缓相问。
休含怒,秋旷醒对自己道。他冷不备觉着自己顿好像寒窗苦读夜遇狐妖的一个书生,有的故事中,书生总是听信道士人妖殊途、其心必异的告诫,不信伴侣红袖,空落得真心飞分各自黯然的结局。其实害人鬼少,痴情妖多,每读故事,他总是遗憾扼腕。
遂下午严他锐醒时,他只满眼爱怜地姑且先给严他锐送了一大盆红枣。
秋旷醒:“红色有年味,多吃点。”
严他锐:“?”
断断续续一直当零嘴吃到这时辰。
严他锐不免也狐疑了一会,只是秋旷醒午间终究悄悄在他床前咯了一帕子血,便也同吃不少,吃完红枣又去吃红糖葫芦,严他锐疑心稍消。
但是总之,秋旷醒琢磨,严他锐该绝不是纯粹的凡人,不论严他锐是否自知。面对这簇簇曼珠沙华,浑身来势汹汹的痛楚,他有不妙的预感,干脆后仰几分,直言道:“你是何来意?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