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像他们不是第一次打完一战、只打完一战,而是早已同胜共败过无数次了似的。
刹那,负月有狐疑一番,危潭会不会就是素眠提到过的在他前世倾心的那个人。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太巧了,也许危潭也隐约觉巧,只是今生没有谁给危潭讲述过那段奈何往事。当然,暂且无从验证,也暂且太不合时宜,负月晓得疲倦的感受。
危潭的确是应该离开这里一段时日,静一静,歇一歇,饶是在内部较平稳和煦的天界,昂春偶尔也难免偷懒去西王母行宫笑笑醉醉。
退一步来想,有缘未必便是那个人,又也许,他们只是因为在红尘渡劫时本能察觉到对方气质难同常人、卓尔不群,为此相互高看一眼,渐渐钟情,而今又因着那段纠缠而本能情谊复杂,仅此而已。可能性有许多,何况负月也暂未想清想切故人、今人、来日人,该最在乎哪一个放弃哪一个才好,遂一时无意在海量正事中分心谈情。
双眼轻闪,他但挑起一样正事问道:“恰好我想问问你,陛下,你对恨浊生前熟识的生灵了解么?”
危潭正色答:“不曾。我一日也没有共他生活过,只言片语也没有说,没有见过半面他已去世了。他的旧部下我留下了少许,可是最熟悉他的也不过成欢,垂丝很似是与他更熟悉的朋友,超越了成欢。”
负月信任这个答案,了然点头。危潭观一眼他的苍白脸色,欲转身未转身,又道:“你住入芙蕖阁那几夜,有一根头发落下,我可不可以不还给你了?”
听得负月哑然失笑——不然一根头发要如何还?大费周章还了又有什么价值?自然是早早清理掉了。他从中只听出危潭要么是爱礼仪爱到龟毛过头,要么还有话要说,遂道:“请便。”
危潭因道:“你今日好憔悴,纵我询问,我停留,方才你也不愿告诉我详细。魔族欠你情义,我弥补却是应该。收好避寒珠,倘若需要,随时随地,你对珠念我的名字,随时随地,我即刻赶到。”
负月难禁唇角一翘:“你真是个天然皇帝,把魔族的责任统统算作自己的责任么?不必如此,我暂不需要,但诚谢君子,或不如,待君归来,帮我布布这小仙阁的局?我见芙蕖阁典雅清灵,十分喜欢,住着比我这里舒心很多。”
危潭答应道:“在外也不妨碍,你择空画一张仙阁构造图,我还你一张器具布置图,施法往来便是。”
负月暂时没空画这个,也不打算打扰危潭千年难得的一闲,把自由自在又搅和做远远办公,于是只微笑,再握手,彼此正式告别,一个消失一个掩门,别无牵系了。
·
只是。
这天寒夜,危潭才到人间东海,装作凡人在东海畔看诊医治了几个渔人,到空旷无人的海上静静顺水漂浮一阵子,就竟听到负月在呼唤他了。
由于施了法术,那嗓音幽幽缥缈地从苍天迎面降下,弥散海风中,惊不散鸥鸟,只有他一个人真正听得到。音来得突兀,宛如一缕突然吹过鼻息的花香,稍纵即逝,不再重复。危潭水上睁眼,毫不迟疑,抛下小船,抛开蓝蓝粼粼的波涛,一闪身就回到了是非地。
回到负月的仙阁里头。
虽然没想到这样快,正因没想到这样快,危潭还以为一定出了什么大岔子,否则等闲不是负月最先最急地呼唤他。不料环顾四周,静谧无险,连负月自己都卧在一地酒坛中间的软榻上,半醉半睡,没有惊醒,顶多睡得不大安心,眼皮微跳。
到底他用了他赠的避寒珠,有一颗避寒珠在他虚握的掌心里,静静暖得肤色浅浅泛粉。
危潭盯着负月原地疑惑了一会,回忆着那声轻唤,缓缓意识到那未必太不着急、太不严肃了些,此刻想来,似乎还带着太多慵懒、依稀鼻音。
他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莫非负月说了梦话,梦话里有他的名字?居然有他的名字?
危潭哭笑不得,欲问不能,思绪流转。
最后终于没有扰醒仙君,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去,只多仔细打量仙阁构造几遍,约略记心;便随一笑化蝶消失在了来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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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虽来如春梦最挽留
负月解开红线是在天上一年之后, 才松懈精神便拥病似的不禁大醉大睡了一场。这段日子,心洗日日来拜访,确认他的心上状况, 有时干脆留宿在负月仙阁中, 因此在不熟悉天界详细的魔族眼里, 神出鬼没,堪称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