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可是心情不好,如此醉酒,不仅摔了酒杯,还扯开了伤口。
醒酒汤,再用些。”
笑意满满的眼睛注视着韩江清,瓷碗里冒着热气,被递到韩江清面前,岳明归微笑着,示意韩江清。
“多谢。”
韩江清松了肩膀,没有回答,接过瓷碗垂眼看了看,不着痕迹的闻了闻,味道有些怪。但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慢慢喝了一口,便放下端在手里,热意透过碗壁渡到指尖,染上一节粉意。
房间里就此沉寂下来,岳明归就坐在床上,偏头饶有兴味的看着韩江清皎白的侧脸,十分有实质性。
“我有一位朋友,素喜游览河山,尤其是密境险峰,也因此常遇虫蛇。”
瓷碗里的醒酒汤不断晃动,水纹一圈圈漾开,韩江清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水波一般,难以描述的热从肺腑间升腾,耳边的话音也变得飘忽。
“朋友……?”
韩江清分神听着岳明归颇有暗示性的话,暗自运力压制这不知名的药性,却收效甚微,只感觉脑子里云絮一样蓬松着,聚不起神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话音思考,跟着重复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迟缓。
“你给我喝了什么……”
看着韩江清一张白净面皮涌上红意,往日淡然含冰的眼睛也隐隐透着层水光,难得带上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岳明归轻笑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
“常言道:治风用风,治热用热,治边用密丹[1],此乃以毒攻毒之法,就像被同一种蛇咬过多次,则毒性渐清,后不复发。
阿清可知,若一个人的血可解毒,是何原因?”
岳明归捉住韩江清凉的冰骨的手,接下装着“醒酒汤”的碗,将蜷缩的手指打开,指尖落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布条下的伤口感觉到一丝痛痒。
没有等到韩江清的回答,岳明归自顾自接着说:
“若非他天生体质特殊,毒物对他无用,便是后天常服毒物,变了体质,阿清觉得我所言可有道理?”
稍纵即逝的温度轻缓有节奏的落在手心,韩江清觉得有什么从手心一直沿着脉络上行,像浸在酒里一样,有些热,连带着心脏一阵异常跳动。
恍惚了一会,韩江清才蹙起眉头,想要抽回手,还未抽离就被带着热度的手一把攥住回拉,难以挣脱,整个人也随之一动,他不由轻轻喘息。
“为了试我,你下毒?”
眼前事物越发模糊,燥热沿着经脉散至四肢,浑身软麻没有力气,他用力抽回手,撑在床上,勉力维持着清醒。
“非也,只是加了点药,阿清可觉得浑身燥热,手脚无力?”
韩江清立刻想到了什么,周身气势一冷。
岳明归看着韩江清的反应,身体奇怪的抖起来,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下情绪,眼角甚至有水痕浮现,身体时不时的**。他伸手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
“阿清想到哪去了?
这不过是补血暖身的药酒,我特意问老宋要的,加了当归、熟地、肉桂、草红花、醉心花。虽然度数高,可只一口不会醉人的。
啊,不对,以阿清半壶就倒的酒量,喝醉也不奇怪。”
说着,他对着韩江清空白的表情轻佻的眨眨眼,嘴角扬起欠揍的弧度,韩江清静默看着他,手上使力,想要起身,却被岳明归牵制着又坐回了床上。
“不过,阿清这幅模样,煞是好看。
醉玉颓山,风姿挺秀,若是让别人看见,我真是舍不得。”
白皙的脸颊浅浅染上一层酡红,清冷漆黑的眼睛蒙上层潋滟的水光,往日浑身充满无形冰刺的人此时显得柔顺了许多,像某种幼兽。
岳明归饶有兴趣的看着酒劲上头、略显呆滞的韩江清,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他脸颊,又缓缓向下,停留在颈侧,那双不深情不要钱的眼睛注视着韩江清,诱哄似的轻声问:
“告诉我,你是谁?与大乘教有何关系?”
理智像断线的风筝如何也接不上,韩江清的思维几乎要停止转动,声音在耳边晃了一圈才慢慢进了脑子。
他被那双蛊惑人心伪装真诚的眼睛勾住了,随着手心敲打规律的节奏渐渐迷失,他慢吞吞的想着,我?大乘教?
窗外天光乍泄,一缕晨光悄悄溜进屋里,被纱帐挡在外面,漾着流质的白散在这一方空间里。
岳明归注视着韩江清困倦眨着的眼睛,在微光里透着亮,摁在他颈侧的手指紧张的好像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岳明归——”
然而韩江清含糊的说出一个名字,便合上眼帘,向着岳明归一头栽倒下来。
那一缕软溶的光没了阻挡,直直投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