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也不想成为崔承嗣的掣肘。倘若廷州真的被岑绍懿攻陷, 这个人素有暴虐之名, 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明姝还没有走到驿站外, 便有剑东军叫住她:“殿下,你去哪?”
“我带孩子到外面走走。”明姝婉声搪塞,步履却不停。
她的异常让护卫首觉察不对, 差属下跟着明姝, 在看到明姝把小忆廷放到马车上时,脸色不禁大变:“不好, 她要跑!”
小忆廷刚进马车, 那几个剑东军便追上来,将明姝团团围住。
明姝狐眸一凛, 从腰侧抽执弦月弯刀,在掌心打了个来回。那刀飞出去时,眼前的剑东军根本始料不及,闷哼了声,便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了,剩下几名剑东军面面相觑,一时怔然。
“这女人怎么会暗器?”护卫首擦了把脸,背脊阵阵发寒。
明姝担心小忆廷见血会吓着,并不想和他们周旋,正打算跳上马车,冷不防有人绕到车后,一刀劈开车厢,抓住小忆廷的腿。小忆廷顿时往明姝的方向爬,“阿娘,有坏人!”
“忆儿!”明姝在前应对剑东军,无法顾及身后的小忆廷,慌神间,胳膊被人划了一道血口子。
她还想跳上马车,但已经迟了,小忆廷已经被人抓住了。他挣扎着,咬那剑东军的胳膊,“坏人,你放开我!”
他们可不是崔承嗣,还不知如何虐待孩子。明姝花容失色,完全乱了章法,只想护住小忆廷。
几把刀同时从身后架来,禁锢住她的动作。
*
“夜长梦多,别他妈休息了,现在就走吧。”
护卫首制服明姝后,捆住她的手脚,往她口中塞了巾帕,吩咐道。
他又踹了脚地上死掉的剑东军,想到明姝平时娇花照水,温婉可怜的模样,仍有些后怕。本来也不敢如此对明姝,但他们一直以为,明姝是个柔弱的女人。也不知道如此送到剑东,孟疏会不会拿他们是问。
越想越恼,他干脆翻身上马。
还没有出发,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嘹亮马嘶。护卫首一看到那柄骇人听闻的长斧,两腿一软,从马蹬上掉下来。
“快,快给老子抓住那女人和孩子!”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崔承嗣竟然会这么快追过来。
几名剑东军连忙将明姝和小忆廷团团围住,护卫首和一名剑东军挡住崔承嗣去路。崔承嗣目光径直掠过剑东军,定在明姝身上。她鬓发缭乱,双眸晶莹,被麻绳绑缚双手,和小忆廷被抵在马车边,无声地回看他。
那一瞬,崔承嗣默然举起长斧头,对准了护卫首。
他没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如千钧高山,压得那护卫首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别他妈这么看老子,有本事过来,否则老子即刻将他们弄死!”他哆嗦着,却是面对着崔承嗣往后撤,又吩咐身后的属下,“把那女人和孩子塞上马车!”
崔承嗣攥着长柄斧的手背却青筋突兀,似乎听进了他的话,一时没有动作。但那双海子般蓝的眸,在夜里竟泛着凛凛寒光,叫人心惊胆战。
护卫首忍不住又道:“快点,别磨蹭!”
明明属下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他仍然觉得太慢,不断催促着。
等明姝母子已经到了马车边,护卫首才略松了口气,策马回去,准备离开。但临到马车前面,忽然发现崔承嗣一直没动,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心底一时犹疑,忍不住想报复则个。他便又掉转马头,对崔承嗣阴笑道,“崔承嗣,现在你女人和孩子都在我手里,你要保他们的命,就给老子放下武器,脱了甲胄。”
他存了折辱崔承嗣的心思,很想看看,崔承嗣会如何反应。
崔承嗣寒眸看着他,想了会,竟然真的依言扔了长柄斧,跃下马。
铿锵声响,玄甲也掷在地上。
“太尉!”身后牙兵忍不住阻止。
他置若罔闻,视线仍落在明姝身上,不知在想什么。她仿佛有些动容了,狐眸闪避,忍不住用身体当着小忆廷的视线,“忆儿,不要看。”
她发现,原来叫崔承嗣在她面前受辱,也没有那么高兴。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那护卫首见崔承嗣如此顺从,更加得意,“很好,再给我转过身去。”
崔承嗣便也沉默地转身。护卫首表情一狞,忍不住挥刀劈过去。若能杀死崔承嗣,岂不是头功一件?明姝口中不禁发出“呜呜”的声音,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如果能开口,一定不希望崔承嗣为她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