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受罚后,便跟在沈清棠身边伺候她。
她知道沈清棠想跑,便将这迷香交给她。
“只消把它熏在衣裳上,不过半个时辰,他便能昏睡过去,任是雷雨轰鸣也吵不醒。”
为着这一日,这几日沈清棠的衣裳上都熏了各色的香料。
裴琮之问起来,只说是香气好闻。
又说他若是不喜欢,就离她远一些。
她说话常常这样夹枪带棒,赌气的性子,裴琮之不与她计较,只能由她去。
今夜是个好机会,他喝了酒,毫不设防。
沈清棠便穿着这熏了香料的衣裳来,他搂着她喝酒,两人又亲亲密密说了那么多的话,早就将这香料闻进肺腑,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她推开门,砚书果然在外头守着,看见她,有些诧异,“姑娘?”
沈清棠看着他微微一笑,忽而拔了头上一支珠钗抵在自己脖颈。
她知道砚书也会武,有先前被打落簪子的前车之鉴,她刻意后退,与他隔了一寸距离。
砚书叫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行径骇得不轻,慌忙问,“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他不敢妄动,却是刻意将声音扬大些,企图将榻上的裴琮之唤醒。
“你不必叫了,他不会醒的。”
沈清棠看穿他的意图,好心提醒他,“他今夜都不会醒了。”
又淡淡道:“你说,要是他明日醒来,我自绝死在了这里,他会将你如何?”
依着裴琮之的性子,粉身碎骨也是不为过。
砚书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满脸都是为难之色,“姑娘应当知道,我若是放了姑娘离开,明日公子醒了我一样活不过去。姑娘又何必非要为难于我?”
“我不走。”
沈清棠只要他身上全部的银两。
她与花枝有约定。
她给花枝银两赎身,让她带着采薇离开。
她不能将采薇留在自己身边。
跟着她,吃苦是一则,自己也处处受制。
她怕牵连了采薇。
砚书身上银票甚多,有数百两之多。出门在外,他本是防着,以备不时之需,不料叫沈清棠全拿了去。
花枝得了银两,自是欢喜。
她本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不过因着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如今得了银子,当即要去赎身去。
沈清棠叫住她,“你得了银两赎身,往后就是自由之身了。我这丫鬟托付给你,你带着她,拿上银子,好好过日子去。”
“你放心。”花枝当即应承下来,“有我在,你这小丫鬟,必定好好的。”
那银两之多,足够她们安然度过此生。
沈清棠落下心来。
采薇一直在旁边听着,眼都哭红了。
好在沈清棠已提前与她说好,纵是再不舍。最后也只能听话,跟着花枝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从始至终,沈清棠手里的珠钗都没离开过她的脖颈。
砚书叫她所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稍有动作,那珠钗便往里进一分,殷红的血珠即刻从她白玉似的颈里溢了出来,慢慢往下淌。
她是当真敢对自己下死手。
砚书哪里还敢妄动,老老实实的守在屋里等着裴琮之醒来。
一夜的时日,两个姑娘早不知脱身到何处去了。
裴琮之翌日正午才醒。
一睁眼,便是砚书跪在面前请罪,“公子,采薇叫姑娘送走了。”
沈清棠也在旁边,看见他醒了,这才放下举了整整一夜的珠钗,脖颈处叫珠钗扎破的伤口显露了出来,在她细白如玉的颈上,分外显眼。
事到如今,裴琮之焉能不知她做了什么。
没有意料中的暴怒,甚至连责备也没有。
他让砚书取了伤药来,亲自净了手来为她上药包扎。
伤口不大,却有些深,伤药微一抹上去便是火辣的疼,沈清棠忍不住蹙眉咬唇,不敢吭声。
他看在眼里,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悉心上药的动作却越发轻缓。
上好药,又净手唤人送饭食进来。
沈清棠一夜没睡,人是疲的,胃口自然也不大好,随意吃了两口粟米粥便搁了筷箸。
第122章 折磨
“我吃不下。”
她看着裴琮之,“我能不能回厢房去歇息?”
裴琮之执筷用膳,他吃得也慢,极是慢条斯理,闻言搁了筷箸抬眸看她,是清冷的眸。
“不必回去,就在这儿睡。”
他话里虽平静,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没法抗拒,只能顺从,乖乖去了里间。
褪去身上熏了香料的外衣,她躺去榻上。
锦被上也有香,是衣裳上的香沾染上的,还有一点不易觉察的苏合香,被杂香遮掩住了,需得细细闻才闻得出来。
沈清棠当真是困极了,在这些香气冗杂中,径直闭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