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赫仍然跪着,低头又说了一遍,“求先生责罚。”
“怎么责罚你?杀了吗?”容炀伸着手,看火光在指间跳跃,“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起来吧,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舒赫这才站起来,容炀朝他摊开一只手,“拿来我看看。”
只见舒赫从袖中拿出一小段三寸来长,透明的东西,弯腰,双手恭敬地递到容炀手里,正是一段龙脉。
然而龙脉本该是晶莹剔透的,这段龙脉里却夹杂着淡黑色的杂质,表面还有深深浅浅的裂痕。
“上次被星君发现行踪,若非先生及时提点,只怕就要误了先生大事,实在是属下的错。”舒赫垂首道,“这段龙脉,我去时已经听不到龙吟了,取出来的龙脉,也与以前的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属下......”
“不是你的错。”容炀语气一丝波动也无,那天下山时,天边那条残缺的龙影出现,他便明白这段龙脉出了问题,“钟宅凝聚过太多的鬼魂,阴气太重,龙脉被腐蚀了。”
“那该如何是好?”舒赫一直担心是自己不得要领,所以损毁了龙脉,如今听容炀这样说,也并没有安心一些。他虽然不知道容炀取龙脉是要做什么,但是花了这么多年,总有他的原因在。
容炀将那段龙脉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语气倒没什么波动,“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还不好说。其余的呢?”
“我随身都带着。”舒赫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里面还并排放着十多条龙脉,都是这些年四处收集的。
容炀将它们取出来,连着手里这根一起向上一抛,这些龙脉便按照某种顺序规律地悬浮在空中,成了一个透明长链的形状,只是中间还有一段空白。钟家取出的那一段,虽然也连上去了,但总能看出有些不一样。
容炀目光落在上面,半晌又沉默地收回视线。舒赫单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还差一段了。”那段圆环慢慢落在容炀手里,他垂下眼看了看缺口的大小,“不管怎样,先找齐再说。剩下这一段找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舒赫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垂首又要跪下去。
这些年,他替容炀找龙脉,哪怕一开始不能确定详尽的位置,但按照容炀给的地图和龙脉互相间的感应,总还是能大致知道方位。然而钟府地下的龙脉现世之后,却再也找不到了。
容炀不耐烦地按了下眉心,“这都是些什么毛病。给我滚起来,要真这么爱跪,我替你把腿折了,也就不用再站了。”
舒赫抿唇小心翼翼道,“都是属下无能。”
“虽然管得不多,但你也勉强算是我教导出来的。”容炀扫了他一眼,不带什么感情地笑了笑,“你这一口一个无能,就是在打我脸了。”
舒赫仓皇地动了动嘴唇,容炀抬了下手,“行了,废话别再说了。宁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我时间也不多,不是专程来听你忏悔的。你先告诉我,还没有是什么意思?没有确定地点,还是完全没有消息?”
“属下无......毫无头绪。”舒赫将竹简递给他,“按图上看,最后这条龙脉应该是在东南方向,可我细细搜过,却......”
完全找不到,连龙气都没有分毫,舒赫简直疑心这条龙脉是否真的存在,但的确又差了一段。
“东南......”容炀抬手接过竹简,动作间,从没有拢好的衣襟露出一小片胸膛。
他生得比常人白,深深浅浅的吻痕在上面显得格外突兀。
舒赫眼风瞥见,他虽然不怎么和旁人亲近,但毕竟活了三百来岁,也不是未通人事,反应过来,赶紧低下了头。
“你确定仔细搜过,没有遗漏的地方......舒赫。”容炀面色一沉,皱起眉,“想什么?”
“没,没有。”舒赫顿了顿。
容炀往后一靠,拿着竹简闲闲地敲了两下,“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不过你还是重新找一遍,要是果真没有,我会处理的。”
舒赫抬眼看他,话还没出口,容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去不了。”容炀轻轻闭了下眼睛,神色有一瞬的脆弱。他想只怕是又要回去了。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像一个圈,从哪里开始的,也得在哪里结束。
舒赫迟疑着叫他,“先生。”
“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容炀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还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一声。”
舒赫点头,听容炀道,“巨门星君要回来了。”
舒赫一愣,火光映照着容炀的脸,让他神色难辨。容炀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她消失了一个多月,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我了解她,也仔细思量过了,按巨门星君的性格,现在民研局的这些事都不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她大概是又发现了什么......我原本也只是猜疑,可昨天宁辞告诉我,她要召集所有星君,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个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