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刚才那些话莫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秦锦又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从头到尾这人所有的话语气都很正常,就像普通的闲聊,可此刻对方的眼神却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果然察觉了什么。
宋致郝倒真像闲聊似的,若无其事地再次转了话头,“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有正事。”
闻言,秦锦收敛心神看向他。
就听对面语调平平地说:“等这次回基地,我会宣布退役。”
“什么?!”
秦锦是真意外了,“可是为什么?你们才刚拿下邀请赛,而且……”
“秦锦。”宋致郝对着她微笑,“我已经20岁了。”过了年21了。
“20怎么了,正值当打……”
“我记得新招的那帮青训生平均年龄还不到17?”
秦锦:“……你要这么说的话……”
宋致郝勾下唇。“好了,不全是因为这个。只是我要回家了。”
“回家?”秦锦蹙眉。他平时不能回家吗?
“嗯,回来继承家业。”
“……”
宋致郝静静地看着她。
她问他是不是从没干过什么任性的事,但他真的叛逆过,在俱乐部的这四年,是他纵情争取的时光。
他很少有什么自己真正想要的、想做的。如果不是遇上她,大概就是做他该做的事,走他该走的路,过稳稳当当毫无意外也无波澜的一生,符合所有人期望的结果。
人生唯一的岔路,或许便是她——于是追随,被牵动心神。
只是他长大了,终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回来的这几天,心上总是记挂着,倘若她知道了二哥的事,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如今,确认她会好好的,他也就能心安,回归原本的轨道继续行进。
晚风清冽,公交车驶过时的画面好像旧电影。
秦锦同样打量着他。
眼前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人,原来已不是她记忆里的大男孩了——那个总和季池一起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好。”她释怀一笑,“那就预祝你——不用多久就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对方似无奈:“可以更有新意点吗……anyway,借你吉言。”
秦锦还是笑。
其实不用预祝,她也相信一定会的。正如她说的,他一贯稳当又认真,只要下定决心,就必然能将它做到最好。用在哪方面,都是一样。
手机屏幕亮起。
她低头看了眼,而后抬起又欲开口。然下一瞬,直直撞入了一双专注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眸,似乎闪动着什么,挣脱出一点点情愫。
她竟是愣了下,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司机来接你了吧?”对面自然地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轿车,又自然地转回来同她对视上。
仿佛刚才瞳眸里的那一点情感是幻觉。
秦锦眨眨眼,即时醒神,“对。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车也到了。”他起身。
“好吧。”她也捧着咖啡杯站起来,“对了,离队的事,你记得也和季池说一声。”
他看着她的脸,“嗯。只是想着,要先告诉你。”
“……喔。”秦锦挠了挠头。她自觉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结果今儿先是多重冲击而现下又是如此煽情的氛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那……”
“那,再见。”他垂眸,轻轻地吐声。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去。
直到坐进了后车座,秦锦才发觉自己还捧着那杯咖啡。
只余一丝温热。
握着杯子,她又呆了一会儿,片刻,举杯两口喝光了它。
正要顺手丢进车内的垃圾桶,不小心瞥见咖啡杯面被纸套挡住的地方,像是有手写的字迹,露出一半。
马路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映在女人眸底,似浮光掠影。她慢慢转过纸杯,扒下杯套。杯身上,一笔一划——
唯愿,结秦晋之好。
…
秦锦怔然。
那人喜欢她?他居然……
更让她恍惚的是,她分明应是很震惊的,可为什么,实际却也不如想象中那么诧异?
如今回想起来,与他共处的时光,也许早有细枝末节,隐隐埋伏。
可现在再去探究那些,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秦锦忽然明白,他说他今天特意来找她,是真的。他特意来找她,与她告别。
她是他年少时的喜欢与回忆,可以后,便也只是回忆了。
这是他的感情,从始至终,认认真真但随本心,又坦坦荡荡地说再见。
指尖一点一点摩挲着那黑色的字痕,秦锦敛起眼底的水汽,唇角慢慢扬起。
“谢谢……”谢谢你的告白与告别,谢谢你任性地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