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这就来!”
然后十分娴熟地打包、收钱、找钱,全程面带微笑。
郭匡怀气得胸口起伏。
“您瞧,堂堂进士之身,竟要靠妻子赚钱养活自己!为女子,当安坐家中,侍候高堂,相夫教子,许澄宁竟让其妻有违女德,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笑脸示人,这、这……成何体统!”
“这娘子年纪这么小就嫁他作妇,莫不是被他骗了,特娶来养家糊口的?简直……不要脸!”
正说着,许澄宁来了。
她腿伤不能跑,又怕冰化了,所以走得有些快,分给李茹她们一人一个冰碗,嘴里道:“先吃,解解热,铺面已经买下了,离这儿不远,过几天收拾好了就搬过去。”
李茹和秀秀妙妙喜笑颜开,七嘴八舌地说起铺子要怎么布置来。
过路的人看了,惊叹道:“哎呀,你莫不就是那位状元郎,长得可真俊啊!”
围观的人多起来,赞叹连连,连李茹都不好意思起来。
许澄宁含笑道谢:“过奖过奖,谢谢各位照顾我娘子生意。”
郭匡怀简直不可思议:“他竟然不以为耻!”
陶问清也气得够呛,对许澄宁的印象大打折扣。
围了一阵,人才渐渐散去。
许澄宁有些着急,打开食盒一看果真冰碗已经化了一半,趁这会儿摊上没什么人,她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埋头吃起来。
谢允伯悄悄回头,看女儿正好坐在他身后的位子上,心说果然父女连心,她随便一坐都能跟自己背对背。
不枉他翘衙蹲了这么多天,总算给蹲到了。
她吃东西的时候,仓鼠似的脸蛋圆圆地鼓起来,从后面看,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捏。
许澄宁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就看见自己身边站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乞儿?”
小女孩正是她见过两回、设法弄进馄饨铺做工的小乞儿,现在她头发梳得齐齐整整,衣衫不新但十分整洁,再没像以前脏兮兮的样子了。
但干净是干净了,小乞儿一边的小脸蛋高高肿了起来,乌青了泛紫,手上也有好多道伤痕,细看还能发现她的衣裤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然后又歪歪扭扭地缝补上了。
小乞儿缩着脖子,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许澄宁。
“这是怎么啦?”许澄宁把她拉到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轻声细语,“谁打你了?”
小乞儿头微微向许澄宁靠近,小手抹了抹泪,小声道:“爷爷打的。”
她说话还带着怯懦委屈的哭腔,许澄宁摸摸她的头,继续轻声问:“他为什么打你啊?”
她抽抽搭搭:“爷爷买肉,只给弟弟吃……我饿,偷吃了一块,他就打我……”
原来,自上回以后,小乞儿就一直在馄饨铺帮忙。开铺的苏娘子是个大大的好人,不仅同意了小乞儿留下,看她老实勤快,还主动提了工钱,一天二十文。
小乞儿把赚到的钱都给了爷爷,她爷爷却一心只想着弟弟,拿她赚到的钱去买吃的穿的,只买给自己和孙子,小乞儿只能吃他们剩下的一点饭渣子。
所幸苏娘子心善,用家里剩下的碎布给她置了身衣服,每晚打烊要是馄饨有剩,还肯把最后一碗免费给她吃。
可她爷爷还是对她不好,动不动打骂,这次她只是吃了一口肉,被他打得走路都不利索,还不肯让她歇息,到点就赶她去挣钱。
许澄宁给她擦了擦泪,温声问:“你来找哥哥,是想怎么样呀?”
小乞儿眼泪流个不停,胡乱摇头:“爷爷打我,不给我饭,不给我钱,我不知道……怎么办……”
“想让你爷爷不打你啊……”
“这样,”许澄宁揽住她小小的肩,“你今晚回去,就告诉你爷爷,苏姐姐说你身上有伤,影响她做生意,客人都不想来了,所以扣了你工钱,现在你每天只能赚十文了。”
“你十文给你爷爷,剩下十文,就请苏姐姐帮你收着,你自己算清楚账目。你会算数吗?”
小乞儿摇摇头。
许澄宁抓起她一只小手,自己也举了一只,五指摊开,一步步教给她一只手就能算数的算术方法。
这是前人记在书中的“袖里吞金”法,她自己改良了一下,简单易学,且很准确,对于做小本生意已经很够用了。
小乞儿没读过书,前面懵懵懂懂,算错了几次,在许澄宁耐心的教学,一点一点讲解纠正下,她终于算对了。
她抬头,眼睛晶亮,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这是许澄宁认识她以来见过的第一个笑。
许澄宁摸摸她的头,夸了两句,然后道:“私攒下来的钱,都是你自己的。你知道用这些钱,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