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惟也负手站在一架酸枝雕花地屏后,透过屏风漠然地望着他们,薇龙听完程四的交代,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了,路过梁惟也身边,停下来恭恭敬敬称呼了他一声“梁爷”,梁惟也都没拿正眼看她,可有可无点了点头,顺昌隆织造的大型屏风,屏心是整块的白缎广绣,花鸟彩丝光彩夺目,屏周镶嵌了一圈满螺钿,晶透闪耀,梁惟也这个人站在旁边,不仅毫未失色,反倒更显贵气。
梁惟也也看到了暮瓷朝这边看着,遥空对她举杯,隔着屏风,时暮瓷看得不真切,以至于她会错了意,以为梁惟也招呼她回去,暮瓷放下酒杯从人群中绕过去。
薇龙已经领了任务进去了。
时暮瓷听见程四的声音,脚步一顿。
“梁爷,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梁惟也嗤鼻一哼,“投其所好,能有什么不顺,怎么?伽耶这就坐不住了?”
“没有。”程四赔着笑,“七哥那边倒不急,七哥信梁爷。是蔺主席,这眼看着火要烧到他身上了,要不是有人盯着,他恨不得亲自求到您面前。”
“求我?求我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得陇望蜀,人心不足。”
事已至此,程四只能干笑。
梁惟也盯着里面,压低声音交代:“告诉伽耶,李组长这里暂时压住了,他想全身而退是不行,还是得找个人出来顶下这件事。”
程四闻言献策:“要不让薇龙在李组长身上再下点功夫?”
梁惟也摆摆手,“没用。这样,你把李组长的意思传达给蔺。”梁惟也点到为止。
“您的意思是?”程四脸色一肃。
“他们这条线,谁都有想保的人和事,至于这些人和事有多重要,就看他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梁惟也笑得泯然,“我又不是神仙,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仁至义尽。”
时暮瓷没头没尾听到这些,她再没上前,可刚转身离开,又听到程四忽然问:“梁爷,咱那院子里的山茶花要不要撤掉?”
他话题转的太快,梁惟也眉间一蹙。
程四看着他的脸色,解释:“我这不是怕时小姐知道了多心。”
“就你多事。”梁惟也无所谓。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会在意这些。”
程四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说:“好咧,我下次搞惊喜前先问问您。”
时暮瓷默默的走开了。
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乔徵晖,梁惟也行事并不高调,但他既然进了这夜未央,有些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想和他认识认识,见不到他本人,就会从他身边人下手,所以这一晚上赵芃成的电话差点被打爆,时暮瓷是有程四亲自守着,一般人也攻略不进来。
这不是为了李组长的事情,给乔徵晖钻了空子,乔徵晖对暮瓷和梁惟也的关系很感兴趣,时暮瓷敷衍了几句,乔徵晖打量着她,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学妹钟爱山茶花?”
暮瓷不明其意,如实回答:“花很好看,谈不上钟爱。”
她清楚的看到乔徵晖的眼神从探究转为讥讽,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兴趣知道,借着赵芃成解围,暮瓷抽身离开。
时暮瓷来到院子里透气,满院开着白山茶,她忽然想起来,梁惟也的四合院前也种了这种花,这里的山茶虽然比不上西郊的,看得出也是精心照料,暮瓷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一枝山茶毫无征兆地、整朵整朵连头带枝滚落石阶,它堕的无声无息猝不及防,“怎么站在这儿?”赵芃成从后出声。
“哎呀——”
时暮瓷吓了一大跳,说不上是被落花惊到,还是被赵芃成吓到。
“对不住,吓到您了。”
赵芃成也被她的反应惊到了,笑着说:“时小姐,也哥到处找您呢。”
时暮瓷说好的,临走之时又看了一眼石阶,不知不觉已经滚落了七八朵,红白相径,触目惊心。
晚上时暮瓷和梁惟也一起回了住处,梁惟也先冲完澡,暮瓷出来后,看到他又在埋案处理公务,这几天的相处,暮瓷深有感悟,也许他们这样的人,起点身份远高于普通人,但不可否认,梁惟也的成功少不了他夜以继日的努力和天南海北的奔赴。
时暮瓷的发梢还在滴水,梁惟也见状拧上笔帽,起身向她走来,他拿起了吹风机,暮瓷领会,说:“梁先生您忙吧,我自己来。”
“我帮你。”
暮瓷不再推脱,由他摆弄头发,这是梁惟也第二次帮她吹头发,确比上次稍显娴熟。
收了吹风机,两个人一起坐在贵妃榻上,时暮瓷活动了下肩膀,梁惟也见状,一只手拨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替她揉着后颈,一切过于自然,暮瓷都没觉得有一点儿不自在,他一边替她按摩,一边抽过一份文件,“阿瓷,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