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好像是2017年底,时暮瓷去西安参加一个峰会,她又孤身一人重返故地,大明宫遗址这些年一直在向外扩建,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是选在一个清晨,打了辆出租去了现在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那儿常年在施工,也可能她来的太早,没有几个游客,只有附近的零星居民在这儿晨跑锻炼,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她在阳光下站得有点久,脑袋有些眩晕,虚虚实实,摇摇曳曳,恍惚间一不小心就能掉到从前。
声色犬马、觥筹交错下的“夜未央”早已经不复存在,那几年来到这里消遣的人,非官即贵,程四的保密工作一流,以至于当地的旧报刊新闻都没有关于这儿的记录,时暮瓷问了几个路过居民,得到的回答都一样,谁都没听过大明宫附近有这样一个地方,如果不是那天见了许多人,时暮瓷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长安旧梦。
那晚的夜场,时暮瓷还见到了一位“熟人”——薇龙。
第一次见面,她跟在欧阳柘身边。
这一次,她跟着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大腹便便,看着都能做她的父亲,听说这人姓李,坐在赌桌前,好多人溜须拍马,称呼薇龙为李太。
梁惟也带她上了赌场。
时暮瓷小声说她不会赌,梁惟也笑了笑,咬着她的耳朵说:“真巧,我也不会。”
“嗯?”时暮瓷不信。
“真不会,但是赌场这种地方最简单了。”
“简单?”
“不是庄就是闲,不是输就是赢,还不够简单?所以,我们玩开心就好。”梁惟也哄着时暮瓷,递给她一包筹码,暮瓷并不知道这代表多少钱。
梁惟也拉着暮瓷的胳膊,吻了吻她洁白的皓腕,随手压了半数筹码。
对面的李先生见状,在薇龙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薇龙会意,三倍压到他们前面。
“叮铃”一声,梁惟也和暮瓷输了,薇龙开心地向李先生邀功。
“刺激吗?”梁惟也笑着问她。
“开的那一瞬间,血压值都高了。”怪不得说赌徒疯癫,时暮瓷这下.体会到了。
第二场,暮瓷不压了。
她这种人,注定做不了赌徒。
梁惟也无奈提上剩下的筹码,搂住她,暧昧地说:“阿瓷,可否给我一个幸运之吻。”
能进这儿来的,都是放下身份来寻欢作乐的,所以会场里里外外,有人上下其手,有人相拥相吻,寻常不过,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亲梁惟也,这种事情暮瓷做不出来。
梁惟也没有哄到香吻,视线扫了眼对面的李先生和薇龙,将剩下的筹码全部倒出来压了上去。
薇龙笑颜如花,转过去娇滴滴说:“那李先生能不能奖励人家一个幸运之吻。”
美女索吻,大多数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场面,加上四周人声起哄,李先生搂着薇龙接起了吻。
薇龙被亲的昏头转向,可转身就赢走了梁惟也所有的钱。
其他人开不开心不知道,带着薇龙来的李先生是爽死了。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阿瓷,我真不会。”梁惟也摊手对暮瓷说,彷佛刚才那包筹码只是为了向她论证这句话。
“输了多少钱?”
“没多少,开心就好。”
时暮瓷闻言耸耸肩,随意。
梁惟也说这话时,赢到眼红的李先生走了过来。
“阿瓷,去那儿等我。”
时暮瓷会意,拿了杯香槟往休息区去,临走时,她听到梁惟也叫那个男人为李组长。
攀谈几句,李组长跟着梁惟也进了内场。
落单的薇龙提着手包也坐了过来,她掏出化妆品补妆,扬了扬手里的口红,“一直想找机会拜访时小姐,时小姐的安利真不错。”
“客气了,薇龙小姐很适合这个颜色。”
“谢谢。”薇龙补完妆,看了眼李组长离开的方向,忽然说:“今晚除了时小姐,所有人都叫我李太太。”
暮瓷以为她真的嫁人了。
薇龙看她表情,忍不住笑道:“骗您啦,只是今晚做了李太太。”
“很少有人姓薇。”
暮瓷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薇龙闻言一怔,笑道:“时小姐不会以为我就叫薇龙吧?干我们这行的,都不用自己的本名,薇龙是我给自己取的艺名。”
“有本书叫沉香屑,里面的葛薇龙最后沦落成了、”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从此以后,薇龙这个人就等于卖给了梁太太与乔琪乔,整天忙着,不是替梁太太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人。’本质上,我和葛薇龙没太大区别,所以也叫自己薇龙。希望我也能像书里的葛薇龙一样,风风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