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隔着镂空菱窗,时暮瓷看到了梁惟也,就在她对面的与会厅里,五个男人围桌而坐,梁惟也被恭奉主位,其余四人都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只有梁惟也,把在指尖来回捻玩。
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只看见坐在左青龙位的男人站起来,捻灭烟支,指着墙上的投影顺势坐到了桌上,居高临下,笑着对梁惟也说话,梁惟也抬头睥了他一眼,倒也不甚介意,只是用烟支摩挲着下巴。
他的脸色宓穆,几人当中格外光耀溢目,暮瓷睫毛一簌,颤颤低眸,抿尽那盏冷茶。
小寒进去,附在梁惟也耳边说了几句,他点点头,公事公办,眼神淡漠:“知道了。”
时暮瓷咽下冷茶,门外进来两对男女。
“哎哟喂,咱又见面了,您瞧这缘分。”
是赵芃成,他讲话时吞字很严重,儿化音也拖特长。
“怎么着?这不愧是跟着咱梁爷的人,怎么都瞧上这棵干死了几百年的树根了。”
瞧见时暮瓷站在青石缸里的枯树根前,赵芃成拿她打趣。
前有蓁蓁为他自杀,后有香山小起争执,时暮瓷对赵芃成愣是没一点儿好感,更别提阮蓁蓁刚刚去世,他现在就搂着一个小模特儿,随赵芃成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只看他的气质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嗨,天仙儿,我是欧阳柘。”
他挤过赵芃成,凑上来自我介绍。
“朝露的学长?欧阳少爷?”
时暮瓷求证,这就朝露的网友学长?
欧阳柘听了夸赞她:“要不说是天仙儿呢,就是聪明。我和朝露是一个附中出来的,说来咱们可真是有缘分了。”
果然是一伙的,都把缘分挂在嘴上。
时暮瓷礼节性微笑,主动伸出手,“欧阳少爷,叫我暮瓷就好了。”
“哎呀,什么少爷不少爷的,那就一网名儿,暮瓷你往后喊我欧阳就行了,我朋友们都这么叫。”欧阳柘天生自来熟,握了握手。
“好的,欧阳。”
欧阳柘笑得灿烂,彷佛在向赵芃成炫耀,瞧,他们相处多么和睦。他这一笑,心无城府,看着比梁惟也、赵芃成之辈要单纯好相处,时暮瓷心尖疯狂颤动,晕晕眩眩站不稳,她好像不知觉间被蛛网束缚,从阮蓁蓁闹自杀,从她拨出阮蓁蓁手机上的那个电话起,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和梁惟也这个人有关系。
“坐坐、都站着干嘛呀。”
赵芃成推过来一个凳子。
“梁爷还在忙,让我们过来陪您逗逗闷儿。”赵芃成大大咧咧递过来一盏茶。
时暮瓷坐下饮茶,才平静心绪。
赵芃成笑笑,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赵芃成又斟满茶,站起来打量着占地方的老枯树,不解道:“这不就一死树,怎么你们都瞧上眼了?”
“千年柏,万年松,老槐一睡几百春,这叫复生槐。没死,只是枯了百十来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梁惟也进来了。
赵芃成和欧阳柘纷纷站起来,他们带来的两个女伴站在拱门外,人太多,大半个房间又放着老树根,根本没地儿站。
“谈完了?”
“嗯。”梁惟也落座,他们才坐下。
“那照您这说法,这枯树还能活?”
“能活。”梁惟也肯定。
“嘿,枯木要逢春,那真是件新鲜事儿。”
赵芃成一拍大腿,“害呀,怪不得伽耶当个宝贝,要拿它镇这儿。”
欧阳替梁惟也惋惜,“得,梁爷,那这下伽耶更舍不得让您挖走了。”
梁惟也没理他们,手搭在时暮瓷坐的椅背上,漫不经心问:“阿瓷喜欢?”
时暮瓷讶然。
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有点儿好奇。
几人毕竟一起长大,欧阳柘和赵芃成又有眼力见儿,两个人相视一眼,不敢明目张胆起哄打趣,假装咳嗽两声,推推搡搡出去了。
休息室里只剩他们两人。
对着时暮瓷,梁惟也难得显露疲惫。
他神色微弛,靠在椅背,左手捏了捏眉心,“对不住了,要阿瓷你来这儿等我。”
“梁先生客气了。”
时暮瓷很坦然,权当今天开了眼界。
以她的生活圈层,现阶段她是根本进不到这儿的,更不要提会被如此奉为上宾,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哦对了,等我一会儿。”
小寒站在拱门外,梁惟也出去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个很长的盒子,看形状像是装书画卷轴的,有股金丝楠木独有的药香,通体光素,楠香寿人,古银锁扣的锁片上雕刻着两只小鹿,寓意福禄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