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惟也翻身平躺,一只胳膊穿过暮瓷的脖子,半搂着她,盯着天花板,梁惟也说:“我也睡不着了。”
又过了蛮久。
梁惟也忽然爬起来。
他把下巴压在她胸上说:“阿瓷,我感觉,我可能真有点儿离不开你了。”
他说这句话的口吻特黏糊。
时暮瓷的心想被扎湿了一会儿。
也就是片刻,暮瓷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感觉、可能、有点儿,用词还挺谨慎,看来没发烧。”
“我说真的。”
“阿瓷,你想不想去国外,我每个月去看你。公司上市后,我让人给你操盘,你不用这么累。好不好?”
时暮瓷有点儿意外,她花了很长时间消化他这段话,暮瓷捧起梁惟也的脸,用食指描起他的五官,答非所问道:“梁先生,您真是生了副好皮囊。”指腹落到了他的嘴巴上,时暮瓷想不通,这么好看的唇形,怎么讲得出这么蠢的话,她都要怀疑梁惟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那您讲讲,我去国外干什么?”
“旅行、读书、生活……”
“阿瓷你想干什么都行。”
时暮瓷没有生气,躺在他胸口,笑着问:“换个方式包.养我?”
“不要这样说我们。”
梁惟也抬手捂住时暮瓷的嘴巴。
“阿瓷你好绝情,社交账户电话全拉黑。”
时暮瓷顿觉了然,拿开他的手,想了想说:“那我们重新加回来,然后换梁先生您主动去结束,我们之间的游戏终止权掌握在您手中,这样您会不会觉得平衡点?”
梁惟也觉得像在坐过山车。
心口缺氧,酥酥麻麻喘不过气。
“阿瓷,真的,你别气我了。”
“我没有——”
梁惟也闷闷地打断她,“你别说话了。”
时暮瓷很听话,躺在他怀里再没出声。
躺在躺着,暮瓷还真睡着了,感觉到身边人呼吸渐稳,梁惟也看着她的睡颜,往紧抱了抱她,时暮瓷没睡实在,知道身边是谁,暮瓷往他身边蹭了蹭。梁惟也的心热得一塌糊涂,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迦耶说过的一句话,梁惟也心里长叹:迦耶,我真完蛋了。
这一晚,两人只是单纯睡觉。
凌晨,梁惟也醒得早,没忍住,还是折腾醒了时暮瓷。
(……)
(……)
梁惟也笑着往前,在她耳边说:“怎么,现在嫌弃我了?刚刚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让我——”
时暮瓷随手抄起一个抱枕砸过去,打断他的满嘴荤话,暮瓷还想睡会儿,却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梁惟也在这方面特有分寸感,噤声起来,围了块毛巾去了淋浴间。
接起电话,淋浴间响起水声。
她妈妈好像听到了,问她和谁在一起?
暮瓷有点儿心虚,说:“一个人。”
她妈妈也没有细究,电话里告诉暮瓷,她奶奶又住院了,昨天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妈妈说奶奶手术一切顺利,但是时暮瓷这一整天都在走神,忘事儿。
行止和三十八年风月联动新品即将上市,这几天是公司最忙最要紧的关头,时暮瓷抽不开身,计划在燕京过完年,二月底再回家。
……
我和时暮瓷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南方的一座边陲小镇,她在那儿养了一批绣娘,苏绣、蜀绣都有,专门服务高端定制客户。
路过正在展览的美术馆,油画里的斑驳,总透出一种腐烂的美感,有点美,更有点古怪,经不起细看,会害怕。
我们去剧场听了夜深沉的演奏会,进场前,她就给我打过预防针,说没什么乐器能演奏得过京胡,听完演奏会,果不其然,好像民乐团里混进去了一声唢呐。
最后,我们一起回了她的茶室。
时暮瓷拿出了一瓮窨花花茶,煮了一壶花茶,她又抓了一把茉莉香片盖进香炉里,黄铜色的香炉,花纹格外繁复,鼎内垫着一枚银元,日积月累的香灰,厚厚的一层,我觉得新奇,“煮茶常见,焚茶少有。”
“这可是我独创的围炉夜话方法,是不是很香。”她抬手往我面前赶了赶香味。
“晚来夜雨,共饮一杯。”
她笑着为我递来一杯茶。
“谢谢,好香呀。”
“一般的朋友可没有这待遇。”
她笑说:“我家里蛮少有外人来的,我不喜欢随便邀请别人来家里。”
“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不会。”
她说完低头静静侍茶。
“那我们开始吧。”是她先说的。
“好。”我放下茶盏端坐聆听。
她惊讶问:“不用笔记或者电脑记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