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晚上好呀。”
周砚池也是半睡半醒中被外面的动静闹醒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还有些迟钝。被佳夕牵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又把手给抽了回来。
佳夕盯着他的头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佳夕很想笑,但是哥哥一定会觉得丢脸,于是手捂住脸,嘴巴鼓成一团憋着笑,笑得活像一个花栗鼠。
周砚池还没注意到佳夕的怪模怪样,他低着头,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佳夕的凉鞋没有穿好,左脚有三根趾头都露在外面。
周砚池紧紧盯着那里,到底是怎么做到把鞋穿成这样的?他初具雏形的强迫症已经开始发作。
“你鞋子为什么这样穿?”
“天黑黑的,看不见,妈妈不在,我怕怕。”
周砚池糟心地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最后还是弯下了腰。
“脚往这边一点。”周砚池没好气地说。
佳夕乖乖地把脚周砚池那里伸了一步,从刚刚她就听到妈妈在说什么申奥成功,这时候她忍不住对周砚清分享她得来的情报。
“哥哥,她们在讲北京,你听到了吗?”
周砚池在她说话的功夫终于把她可怜的三根脚趾给解救了出来。
“我没聋,”他握着她的脚踝正正好好地塞进了鞋子里,“好了。”
周砚池起身后,佳夕非常捧场地在原地蹦了两下后,两只手一起牵住他的左手晃了晃。
“哥哥,你穿得真棒。”
周砚池嘴上说了一句“少来”,但是也没有再把手抽回,由着她牵了。
周砚池还没发现佳夕掉了一颗牙的事,只是有些奇怪她今晚说话怎么有点透风。
“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申奥吗?”佳夕问。
周砚池对于奥运会也是一知半解,他想了想后把从妈妈那里听来的东西转述给她:“就是四年一次的国际运动比赛,会在北京办。”
“真厉害呀。”佳夕回应着,也不知道在夸什么厉害,攥着周砚池的手又用力了些。
“不过北京?”佳夕只知道南京,“北京离我们近吗?”
“很远很远。”
“好吧。”
盛夏的夜晚,尽管阵阵晚风拂来,但温度依然有些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都被她攥出汗来了。
“都是汗。”他说道。
黏黏腻腻的感觉,真讨厌,周砚池说完话就打算收回自己的手,只不过佳夕抽手的动作可比他还要快。
周砚池眼见着佳夕将手在她的睡裙上来回蹭了蹭。
“没汗了!”她仰着头对他说,说完,她又喜滋滋地去握回周砚池的手。
“我的手上有汗。”
“没关系,我不嫌哥哥。”佳夕一脸真诚。
……
“对了哥哥,妈妈今天带我去吃药了,好甜好甜哦,我都想给你带一颗了!”
“什么?药?”周砚池总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的。
“对呀,说是吃了就不会……嗯,腿坏掉麻掉的药,好好吃哦。”
周砚池看着她陶醉的表情,这下听明白了,垂眼看她:“预防小儿麻痹症的糖丸,我早就吃过了。”
“很好吃的,对吧。”佳夕晃着他的手,想要得到哥哥的肯定。
“药有什么好吃的,一般。”
佳夕仰头看他: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可以让哥哥满意喜欢的东西呢。
又过了一刻钟,久到周砚池的腿被叮了三个包,他才迎来了解脱:祝玲终于来接佳夕回去睡觉。
这一年的佳夕虽然不知道申奥成功是什么意思,但她凭着妈妈还有大院许多大人的脸色分辨出这一定是比她终于掉了人生第一颗牙了不起得多的大事。
只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后,佳夕这颗乳牙究竟是被丢上了屋顶还是树下,她早已记不清,但是 2001 年 7 月 13 日这个夜晚连同发生在佳夕身上的许多事一起时常被妈妈提起,妈妈说佳夕从出生就带着福气,出生那年香港回归,掉第一颗牙的时候北京申奥成功,她一定会是最幸运的孩子。
因为论据似乎十分充分,对此,佳夕深信不疑。
第004章 . 他的小喇叭
2001 年八月的一个早上,和往常假期的任何一个早上比没有什么特别。
周砚池握着毛笔在宣纸上练习写“一”这个字,再过阵子他就要上小学了,爸爸说字迹非常重要,于是给他报了个书法班。
周砚池正在练习书法老师布置的任务,只不过还没能练上多久就听到隔壁祝妈妈在像抓猫猫一样抓佳夕来涂宝宝霜,周砚池听着她忽远忽近的咯咯笑声,知道她大约五分钟后就会再次来到他的窗前探监。
因为拒绝也是没有用的,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一天,倒是有些出乎周砚池的意料,他能听到佳夕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远也不近,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中间还穿插着隔壁那个张小敦和陈雷在吵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