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夕咽掉嘴里的草莓后,突然很小声地叫了一句。
“哥哥。”
余光里,周砚池没有反应。
佳夕又开始盯着台灯灯管里的虫子看,半晌,自言自语一般地出声:“你今天为什么会拉我呢?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周砚池依旧没有动。
佳夕怀疑那个虫子可能已经被灯管烫死了,因为它半天都没有动弹。
佳夕把下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看着周砚池的桌面,没有了她的书,这里看起来真整洁。
她想到,反正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走了,这里的东西会被彻底搬空吧,他的东西不多,一定很好收拾。
到时候会住进新的人吗?还是说,这里会永远空着了?
想到这里,佳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把我领回家,是因为没有人陪我过生日吗?还是因为,你过不了多久就要走啦?”
她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周砚池把笔放下,于是又忍不住转头看他。
佳夕看到他低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
她就这样注视着他轻声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你说他发烧为什么一定要挑今天呢?”佳夕脆弱地问,“妈妈有没有想过,我也有可能会生病的,如果这时候我也病了,我该怎么办?”
她问完这一句,就看到周砚池把耳机摘了下来。
佳夕没有再出声,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等到周砚池真的能听见她的声音,她反而什么都不敢说了,就好像这段时间,她对着妈妈,说什么话之前总是要经过思考一样。
她正出神地想着,就听到周砚池在一旁倏地出声。
“有什么怎么办?”他把英语书合起来,放进了书包里,神色如常地说,“你有我。”
佳夕直愣愣地盯着他,感觉到胸口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需要其他人,”周砚池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你来找我,我会送你去医院。”
佳夕听到他的这句话,感觉喉咙堵得更加厉害了。
“可是,假如我病得很重,重到没办法来找你呢?”她问。
“你叫我,我会来找你。”周砚池说。
佳夕就这样凝视着他,突然笑了。
“叫‘哥哥’吗?我好像叫不出你的名字……”
“无所谓,都一样。”
佳夕笑着笑着,又收起了笑容,可是,你还是很快就会走啊,到时候,就又是我一个人了。
佳夕垂下了头,她也不想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好想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
周砚池的手在抽屉处停了几秒,很快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今天第一次看着佳夕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有一样没到,到时候再一起给你。”
佳夕听到这句话,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她都没有期待他会给她准备礼物了。
她打起精神,摆出一张非常元气的脸问他:
“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东西呀,我们可以去外面看看还能不能买到蛋糕。”
佳夕一脸期待地看着周砚池。
虽然放在往常,她会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让他陪她去。
周砚池没说话,从身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上面立着一个一看就有点营养不良的草莓。
“只有这个了。”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太自然。
周砚池没有说,南县仅有的两家蛋糕店今天都关门了,他最后还是在学校附近的超市找到这个蛋糕的。
佳夕非常捧场:“哇,看起来就很好吃!”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亮极了,像是月亮在清泉里的倒影,又像是摇曳的烛火。
佳夕把这个小小的蛋糕捧在手心里,快乐的同时感到一阵心痛。
越是这样,她反而咧着嘴冲周砚池笑。
“这时候,如果有蜡烛就好了,不过没有也没关系。”
周砚池听到她的话,手在抽屉里找了一圈,最后找出来一盒火柴。
他伸手关掉了卧室灯后,抽开火柴盒,看了一眼,里面只剩下六根。
他注视着佳夕,在她带着疑问的目光里对她扬了扬下颌,又关掉了最后一盏台灯。
黑暗中,佳夕听到火柴头摩擦点火面的粗糙声响,接着,她听到周砚池低低的声音。
“许愿。”
他点燃了第一根火柴。
佳夕这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因为知道几根火柴很快就会烧尽,她只能和它们赛跑。
佳夕拼命地去想自己的愿望,等到开口的时候,她的嘴唇都在颤抖。
“我、我的生日愿望是妈妈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