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玲打了个哈欠,说困,想休息了。
屋里的几个人起身,说看看午饭做什么菜,佳夕下意识地也准备跟着出去。
“你走什么?”祝玲把她拉住,笑着问,“爷爷早上给你压岁钱了吗?”
“给了,”佳夕说着就去掏口袋,想像以往每一年那样把钱交给妈妈保管。
祝玲却说:“不用,你留着,今年的压岁钱自己留着吧。”
佳夕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说好。
“高兴吗?”祝玲问,“但是不要乱买东西。”
佳夕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因为她之前一直很想自己保管零花钱。
祝玲看着睡在身侧的小婴儿,几天前在分娩床上双腿分到最开,不把自己当人的痛苦记忆还在眼前,产后还大出血,祝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但是,这好像就是命,她只能选择接受。
“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多个人保护你了。这样妈妈以后老了,想到你们姐弟身边有人互相照应,我也就放心了。”
祝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见佳夕眼眶也跟着红了,亲了亲她的脸,让她去吃早饭。
王平在外面冲好了奶粉,直接迈着步子进来,走到床边问祝玲:“他醒了吗?三十毫升够吗?你摸摸看,烫不烫?”
佳夕长这么大,难得看到爸爸这么认真关切的模样,以往看到他这个样子,好像是在他打麻将摸牌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去年发生的一件事。
那次她因为考试没考好被妈妈打了一顿,那天晚上,爸爸也狠狠地骂了她。
当时他骂她的话,佳夕其实早就记不得了,不过她一直记得那个晚上,妈妈来和自己道歉,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好多好多。
妈妈担心她会因为爸爸骂她而伤心,跟她说了一件事。
妈妈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本来你爸爸知道是女孩,还不是很开心呢,都没有来看一眼。”
佳夕沮丧地问:“啊,为什么呢?”
祝玲冲她笑了一下,“但是他第二天看了你一眼后,后面就总忍不住来看你,后面连麻将都不爱打了。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么一点大的时候,他经常把你背在肩膀上到处玩呢。”
从佳夕有记忆开始,爸爸陪着麻将的时间是远多于陪着自己的,妈妈说他背着她的事,她好像隐隐有些记忆,所以听到妈妈这样说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感动,很开心。
但是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个从不愿接受到爱不释手的过程,他一开始为什么不想看她一眼呢?
现在,佳夕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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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王平骑着摩托带佳夕回教师大院拿英语书。
“你这次该带的都给我拿上啊,别明天又说少了什么东西,又得来回折腾。”
佳夕“哦”了一声,下了车就去开门。
大院地上落满了鞭炮的碎屑,佳夕开门的时候,想到以前周砚池会皱着眉头,让她把衣领拉高,不要闻这个硫磺、木炭和硝酸钾发生化合反应的难闻味道。
想到这里,她开门的时候,余光悄悄地往隔壁望去,没有人,也听不到动静。
佳夕收回视线,去房间找书。
王平把摩托停好后,正好碰到周远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互相拜了年。
“回来了?”周远知道祝玲生孩子的事,怕被人听见,说得很隐晦。
王平点头:“带闺女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回老家呢,大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周远笑:“什么大老板啊。”
王平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在老家再赢几把,有点闲钱也跟着你投资点钱做个代理。”
周远对拉身边人入伙这种事一向是保守态度,毕竟做投资总有一定风险,他最怕最后万一有什么差池,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这次这个新酒,周远搞了不短时间,每天都在稳定入账。
他知道现在王平家两个孩子,也想他们能多赚点钱,于是说:“好,等你啊。”
佳夕在屋里收拾好书,又把身上已经穿了几天的羽绒服给换掉。
换衣服的时候,她好像听到爸爸在和什么人聊天,于是羽绒服拉链都没拉上来就拿着书往外走。
“我听祝玲讲,你们今年打算等砚池小升初之后就去北京了,你真的是能力太强了。”王平说。
周远忙摆手:“还不确定的事情,北京户口太难了,到时候真要走,肯定请大家吃饭。”
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以后去北京,除了去看看祝玲的二妹,还能找你们玩玩了哈哈。”
佳夕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随着室外的低温倏地降了下来,她往他们跟前走过去,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