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珠握着酒杯站起身,看向客厅静止的电视画面,以及一旁的相框。
电视里的游戏是动森,里头定格的人物,却跟相框里的人物神似。
都戴着新潮的墨镜,脖子上系着红丝巾,烫了发,双颊挂着潮红,很热情洋溢的一张脸。
是她的老姐妹,姜秋岚。
游戏里定格的人物还在爽朗大笑,仿佛那个人,还活着。
邱明珠眼眶一热,竟然滚下两滴泪来。她站着还没动,就听身后人幽幽开口。
“姑姑,我有次在姥姥家,姥姥说舅舅活到一百岁都是她小儿子,我就想起,我妈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我一百岁都可以依靠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会养我的。”
“可是我舅舅五十多岁了妈妈还在,我才二十几岁,我妈就不在了。我只是想到,我妈不在的时间会比在的日子还长,我就觉得,人生实在是……”
“太漫长了。”
“太难熬了。”
“后来,我在网上看见科学松鼠会说,逝者并没有真正逝去,而是切实存在人们身边,就像围绕在小星球周围的暗物质,它的引力仍在。我就想,大概我活得长一点,可能就会看见我妈。”
“但是姑姑,我妈走了好久好久了,我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她。”
所以。
她每天打动森,按照当天的天气给游戏里的姜女士捏脸、换穿着打扮,然后盖房子、种菜、建岛,养宠物,按照她的喜好交朋友、看星星、跳舞、种花。
仿佛她还活着。
可是,竟然一次也没梦见过她。
邱明珠回头,看见昏昧灯光下的姜也,脸上呈现着一种死一样的寂静与剧痛,就像绞刑架上一块残肢碎肉,还在流淌血水,可已经不会求救了。
邱明珠一把抹掉眼泪,疾步走向她,像捧住珍宝一样,将她牢牢按在心口。
第41章 :跳楼
周衍累了大半天,全身卸力一般瘫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点进朋友圈,看见凌砚发了张照片。
照片构图一般,出镜的是那个鬼精小朋友,她被人牵着往前走,牵她的那只手纤细白净,不是姜也还是谁?
露得挺巧妙。
周衍笑了笑,看见屏幕里自己的脸逐渐呈现出一种质壁分离的扭曲。
真有意思。
每每想到凌砚,心里除了厌恶,还滋生了许多不服输的比较。当然是比心机、比皮囊,最后恐怕还要回归原始到比性能力上,这些东西固然只是工具性价值,很浅薄,可他是个俗人,心里确实一遍遍地阴暗揣摩着,姜也到底更属意谁。
他关掉屏幕,面无表情。
倏忽,手机亮起一小片光,驱散了一隅暗沉。
点开,微信对话框里,姜也发了个土拨鼠张大嘴的表情过来,再无其他,而他前面发的大段质询与问候没有得到有效回应。
他顶了顶腮。
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那土拨鼠张大了嘴看戏似的瞅着他。他还是违心发了句关切的话过去,显得自己的情绪管理能力良好。
说实话,他并不确定自己有多喜欢姜也。只是从小到大被父母挑拣、训诫的恐惧如影随形,令他时刻想要占有掠夺,以忘却焦虑、彰显价值。
姜也不工作,性格强烈,并不是适合结婚的好女孩。她还有种不为任何事情忧虑的可耻涣散,并不符合他的进取价值观。在一起或许图个刺激新鲜,玩玩儿就算,但眼下,他不允许她将自己拒之门外。
虽然不一定喜欢姜也,但他绝对厌恶输给别人。
上次凌砚弄人去他的健身房找事,怎么讲,他也不该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点开手机,他滑动着列表里的联络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屏幕,凌砚是江淮因的关门弟子是吧?
来,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少能耐。
*
姜也送走邱明珠的时候,发现平时安静的小区此刻脚步杂乱,都穿过林荫道往隔壁楼层去。
她截住一个人问怎么回事,那人说,隔壁有个小姑娘上了天台要跳楼。
姜也浑身一凛,问:“打消防电话119了吗?”
那人点头,说:“其他邻居第一时间就打了,但救援人员还没赶到。”
姜也拔腿就顺着人群往前跑,耳边风声呼啸,远远就看见不远处那栋高层,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坐在天台围栏上,晃悠着腿。
眨眼就到了楼下,身旁许多邻居正望着天台上的人影,议论纷纷。
“媛媛就是被她爸逼狠了,平时啥都听他的,这次孩子就想上浙大,她爸还悄摸儿改了志愿,要孩子留港城上师范。”
“摊上这种爹,真够倒霉的。”
“可不是,这家爸爸强势,妈妈软弱,孩子哪有喘气的机会。这是真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