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年来,魏长音的仕途也不顺利。水利局是有名的“清水衙门”,经手的资金和项目都少,他努力往上爬,终于拥有了一点儿决策权。
当然,待在“清水衙门”也有好处,监管就没那么严格,所以在某些基建项目上,他给自己行了一点点儿方便。
人在高风险里取得了高回报,就会通过挥霍来确认价值。他多次往返澳门赌博,赢了不收手,输了想翻盘。不过几个月,他就发现自己赌债高垒。
这时候单位的项目不多,也不可能冒着风险逮着硬薅,于是他问姜广林要了钱。这时候他再去澳门,凭借一些运气回了血。逐渐醒悟不能这样玩儿,赚不了钱,得找点儿别的路子。
某次,混迹赌场的一串马仔找上他,说他们有一些稳赚不赔的生意,请他一起发财。他浅浅了解了一下,倒也不是啥新鲜玩意儿,就是地下钱庄,搞兑汇洗钱和放贷,支付结算等等。
他们的窝点在境外,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和某国政府有合作。承诺的利润高达30%-50%,魏长音很心动,浅浅投了二十万试水,果然赚到了。
地下钱庄做熟人生意,又在境外,他觉得可以钻空子,于是动员了姜广林和他一起,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个地下钱庄也越做越夸张,他们的业务不再局限于金融市场,开始搞诈骗勒索、人口拐卖、器官交易、贩毒,甚至走私军火。
半年前,魏长音嗅到了危险气息很快撤离,姜广林却一头扎在里头不愿意出来,他天性逐利贪婪,甚至抵押房产、挪用公司的供应商货款去放贷。
而最近这次,他甚至没有经过地下钱庄的手,直接把钱借给了毒贩,攫取更高额的利润。
这一次梭哈,也成了最后一次。
很快,抵押的房产贷款到期需要还,公司的货款没结算供应商诉诸法庭,他还想挪用公款去填,又被邱明珠抓个正着。
而天有不测风云,姜涛突然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这时候,毒贩承诺的利润和本金全都没见着,人还跑了。
当然毒贩也不是跑了,而是落网了,只是他们不知道。
这时候的姜广林有如烈火烹油,所以才屡次三番对姜也下狠手,要抢她的公司,要卖她的房子,要把她妈留下来的钱全部据为己有。
当然也没成功。
那个跨国地下钱庄一锅被端、毒贩消失无踪之时,魏长音就屡次三番劝姜广林出国躲一躲,结果他倒突然露出点儿人味儿,说儿子手术不能不管,也不想放弃积累的这一切,以后风声不对了再走不迟。
结果一切都迟了,丧钟已经鸣响,毒贩供出了他,警方立刻把他控制住了。
魏长音认为自己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
许多事情都是,所以他留了一笔良性资产给姜也。当然,他也有私心,其实他早可以救姜广林,但一直袖手旁观,大概也是因为恨吧。
没想到姜广林更狠,跟多年前一样的德行,他不好过,他就要全世界的人陪他一起死。
魏长音接完纪委的电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甚至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费力气捞姜广林,因为这种白眼狼是喂不熟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就这样吧。
他也游不动了。
还没返回港城,魏长音就因为受贿和职务犯罪被开除党籍和公职,然后收缴违法所得,被关了进去,等待检方起诉。
*
早上六点半,阳光泼地而入。
手机响了,是何牧的语音电话,凌砚滑到接听键。
“诶,水利局的魏长音落网了,局子里的姜广林举报他贪污受贿,拿他立功呢哈哈……”
凌砚闭着眼睛,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半晌低声道:“多谢。”
睁开眼,凌砚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姜女士死后,他在澳门赌场见到魏长音,那时候的魏长音红光满面,在赌场里大杀四方,那张如此英俊的脸也泛起丑恶、扭曲的光来。
在那之前,凌砚已经收集了他受贿的线索,准备搞他,但也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一直没有进展。但就在那一刻,凌砚改主意了。
一下把他弄死有什么意思,应该以高额的利益诱惑他,给他希望,让他狂喜,让他猖狂,再一点点把希望毁灭。
要他吐出不属于他的一切,让他活着失去自由,然后一一品尝那些绝望。最好他还能和姜广林互相祸害,一起下地狱。
当时,何牧的朋友在澳门经营一家酒店,因为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于是在地下钱庄借了一笔经营贷。而后期还不上,成了坏账,地下钱庄就要求他们介绍“优质客户”来抵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