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这个看懂。”他把草稿本递给她,拿起桌上的水杯站起来,“我去灌个水,不会的回来再问我。”
林砚冰乖顺地点点头,已经认真地看了起来。
周引拿着水杯出了教室,往楼下的饮水机方向走。
途中他一直有种不太放心的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带着这种感觉,他走到饮水机前,把水杯放到了接温水的那一格。
细细的水柱顺着饮水机开口流出,灌进水杯里噼啪作响,周引一边盯着看,一边还在努力回想,那被他不小心遗忘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教室里。
深秋的风格外猖狂,带着凌厉的寒意,呼呼从窗口刮进来。
林砚冰正对着周引写的解题过程专心思考,一时没压住,草稿本整个被风吹走,啪嗒掉到地上。
少女思路被打断,烦躁地“啧”了声,愤而关窗。
她弯下身子捡草稿本,却突然看到了什么,手指僵住,整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
水流漫过杯口,悄无声息地溢出来。
周引回过神来,猛地抓过水杯,飞快地转身就往教室里跑!
想起来了,他总算想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怎么能就这么把草稿本给她了呢!那里面可是写着!解题过程的前一页,可是写着某些……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少年飞奔进教室,像一阵风,掠到了林砚冰面前。
女孩额前的碎发因他风风火火的闯入而微微飘动,她神色如常,还是那副他离开前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垂头看他写的解题过程。
她手上压着他的草稿本,还是那一页,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了?”林砚冰抬眼看他,问。
周引大口喘着气,少见的呼吸频率乱套:“你……没有乱翻吧?”
林砚冰:“……没啊。”
她表情绷着,努力不露出什么破绽。
没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你写的我的名字。
也没看见那两颗小爱心。
画得有点丑……
“这题我看懂了,还你。”她主动递上周引的草稿本,展颜笑笑,“谢谢啊。”
周引有些慌张地赶紧接了过来,攥在手里。
“……懂了就好。”
下节课上课的时候,林砚冰听见了后桌某人在悄悄撕东西的细微声响。
她偷偷勾唇,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引这么幼稚。
原先心里某些还不太确定的事情,突然在刚刚看到他草稿本那一页的瞬间,非常清晰地明确了。他对她做过的某些事情,说过的某些话,一切都有了解释。
周引不是在“毁尸灭迹”,他只是把草稿本的那一页小心撕下来,然后完好无损地夹在了笔记本里。
他的宝贝,可不能丢。
*
距离周引搬离周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期间除了最开始的电话争吵和断生活费,周明华并没有多余的措施来管束儿子。
从前和周引斗智斗勇的都是白明珠,周明华这人浪荡惯了,成天流连外面世界的美丽花丛,从来都是当甩手掌柜,不会多管自己的家庭琐事。管教孩子这种事儿,他着实是没经验。
因此,他并不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单纯地认为断了他金钱上的支持,周引就会遇难而退,乖乖放弃斗争。
他还是小瞧了周引。
平心而论,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周引一个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见不到烦心的人心情都好很多;周明华守着他的野花,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恩恩爱爱,没人能打扰他们。
双方都清净。
正当周引以为,他和周明华会一直维持着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相处模式时,周家人却突然找上了门来。
电话被拉黑,线上联系是行不通的,于是,周引在某一天的放学时分,在校门口看见了李叔。
他站在一辆极其高调华丽的加长款劳斯莱斯幻影旁,东张西望,在一群蜂拥而出的学生里寻找着目标人物。
豪车太豪,自带极其强烈的吸引力,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射出千百道好奇的目光。
哪家的少爷?
周引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李叔先他一步,在少年转身就准备跑的那一刻,猛地冲上去揪住了他的书包带子。
“阿引!”李启盛叫住他。
李启盛五十岁上下,比周明华还要大个几岁,看着周引出生、长大,沾亲带故的,叫声“阿引”不过分。
周引被控制住行动,无奈转身,语气很不友好:“你来干什么?”
旁边的林砚冰被这场面整懵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原地打转,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