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我摇摇头说道:“姥姥横死的,怎么会有时间留下交代。”
她顿时蹙起柳眉,显然在思考我的话,我怕她不信,又提了一嘴姥姥临死之前说过的一件事。
“之前倒是提过要带着我去苏家的其他人那里。难道说的是你们家?”
“或许吧……但是苏婆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她摇摇头如实说道。
“既然是苏家人,可能是她们姐妹自己联系的。”
我把话茬接了下去,可她却突然怔住,眼睛发红涌出泪花,喃喃道:“奶奶一年前去了。”
我喉头一紧,一时无话。
她低着头,我看着她,屋子里落针可闻。
“苏敛婆,在家吗?”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喊话,洪亮极了,如一阵惊雷乍响一下子就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宋久抬起头,应了一声,便站起身子去开门。
不一会儿,生锈的门栓被抽出的吱嘎声,顿时激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鞋拖在地上嗒嗒的脚步声连同雄厚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出大事了!你快收拾东西和我走一趟。”
“谁家死人?怎么死的?”宋久一改刚才的低柔声音,冷淡地开口。
最冰冷的声音问出了两个让我心惊肉跳的问题。
只听那人焦急地说道:“你张二叔家的老二,张果喝农药了。人在家里不行了,一直念叨他姥爷,想请你化个妆能撑到他姥爷来见上最后一面。”
“自杀?”宋久狐疑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听他们说是喝错了。别问了,快走吧。”
宋久叹了口气,“你等我下,拿上东西就和你去。”
她转进屋,拿上箱子让我跟她一起去,我摇头拒绝了。
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今晚是初一,又是子时,你确定要自己呆在这儿?”
我顿时被激了一身冷汗,悚然地瞪着她,最后败下阵来从床上撑起身子,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屋子。
屋外的男人见到我明显一愣,宋久和他解释我是她的同学,最近来找她玩。
女孩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所以一起去瞧瞧。
那人点点头,转身就走在我们前头。
出了大门,月光洒在地上,清冷耀眼。三个影子斜拉抻长,一耸一耸向前移动。
我反复琢磨一个问题,她明明姓宋,为什么那人管她叫苏敛婆?
把这个问题问她的时候,她露了个笑脸给我,反问道:“你不是听了故事吗?”
她看我不解,继续说道:“报恩呗。奶奶说我们家无论哪一代,只要继承敛婆就都姓苏。”
这句话像是给我心头一击,多番震动。
代代姓苏,不忘恩情。我该不该信她?
如果是这样,脑子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既然姥姥交代我找故人,难道是找宋久的奶奶?
可宋久的奶奶一年前去世,留下的遗书是最近写下,如果是找她,为什么不直接写下来?
我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了出去,默念了几遍姥姥的叮嘱“不能相信任何人”,又沉着心跟着往前走。
不多时,李叔带我们走进了一户人家。
未进门就听见哭声滔天震耳,我不由地蹙眉,想起刚才李叔的话,自杀的人应该还是个孩子。
白发送黑发,怕是锥心之痛,何其哀哉!
往屋里一进,一大群人围在炕边,里面躺着一个人,就是喝药的张果。
双眼紧闭,青涩的面孔已经白中带青,嘴唇乌黑得骇人,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这人还活着吗?
一屋子的人看见宋久进屋,顿时噤了声,自觉地让出位置,站在两侧。
她兀自走到炕边,对着一个面色青紫的中年男人点点头,把箱子放在了一旁。
第70章 吾乃蓝旗寨敛婆!
炕边仍扑跪着一个女人,浑身颤抖,一拳一拳地砸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嗷嗷地哭喊着,泪珠大颗大颗地连成串地往下砸。
这两人怕就是张果的父母,张二叔和张二婶。
张二叔咬着牙把婶子架了起来,哑着嗓子低吼:“别挡着了,小苏来了上妆了。”
婶子的手指本来死死扣在炕边,听了这句话就松开了。她捂着嘴站起来,把整个炕边都让了出来。
宋久上前一步,掀开盖子就把东西一一打开。
取出三根浸了血一般的通体发红的香插于香炉之上,放在靠院子的窗台上,她把窗户打开,露了小缝。
深夜寒风顺着窗缝贯鱼而入,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进烟出,缕缕白烟顶风而去,宋久盯着窗户静静地站着,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她的后背,半边身子笼在黑暗里,只瞧一眼就瘆得发慌,阴翳无比。
我人菜瘾大,耐不住好奇,打着哆嗦也要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