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身后连着白雾,就连小余的脸都看不清楚。
脚下路泥泞不堪,处处都是烂泥,每一步都走得困难。
阴风又忽地刮耳而过,抚过杂草像是有人附在耳边窃窃私语。
眼珠子都要被我瞪脱眶了,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还没到吗?”我咬着下唇问了一声。
小余摇了摇头。
这群娃真能走啊!
我撇着嘴,顺着路又走了一会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子越走越深,心就越来越慌,总有一个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猎物自己撞到了猎人的枪上那般不安。
还没到吗?
“还有多远?”我惴惴不安地问。
小余没有回答,硬拉着我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娃的记忆力真好,左拐右拐都记得清楚,脚下灵活的,我快以为他姓苏,我姓孙。
心里惊奇,注意力就转移了,这几分钟光觉得他厉害,一晃眼他竟然停了。
小手往前一指,回头看着我。
顺着视线一看,前面不远处躺了一地孩子,大概有五六个。
脑袋当即一嗡,渗出一脊梁汗。
大眼一看个个都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发紫。
伸手往鼻下一探,松了口气。
出气虽然少,但好在还活着。
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脸,却觉得越发不对了,使劲掐了下人中,竟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如沉睡了一般安静,身子也是越发冰冷。
难道是撞祟丢魂?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兀一跳,呼吸都跟着顿了一秒,咽了口吐沫,站起身来往四周看去。
一片漆黑,除了我的呼吸声,还有心跳的咚咚声,并无其他。
是孙老三他们几个,心里有怨,又是横死葬在附近,所以勾了孩子来这儿?
可是他们的尸都是镇过之后才下葬的,难道被人破坏了?
又或者是祖坟出了问题?坟插刀之后就是雷劈棺,万一不是针对姥姥,是针对我苏家已故之人呢,要知道遭雷劈必化煞呀!
想到这儿,心里的恐惧再也压不下去,手脚都是冰凉无比。
“苏禾姐姐。”小余突兀地喊了我一嘴,我下意识地往他那儿看,整个人都凉了。
不是死咒,不是孙老三他们,竟然是他……
抛开杂念,认真的看了小余。
他脸色青白,嘴上殷红,黑暗下白牙格外明显,那脸上不知何时多的死气已经格外浓郁。
双眸木然却死死地盯着我,阴恻恻地笑着。
他死了……
刚刚拉着我的手明明是温热的,我还看见了他在太阳下的……
不对,今天哪有太阳,又何来影子。
脑袋嗡的一下,散落在心里的碎片一瞬间就拼到了一起。
从未注意到问题,全都显现出来。
鬼崽岭除了苏家没人能出来,何况是出来了,还能找回去的。
路认得如此的清楚,除了是凶祟,还能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克死我爸爸呢?你都克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爸爸呢?”
下一瞬,他的声音变得刺耳尖厉,阴鸷地问我。
我咬着舌尖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身子还是抖成了筛糠。
什么也没带,这一趟竟然成了死局。
周边的雾气越来越浓,像金箍棒画的圆圈将我圈进在里,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咽了口吐沫,强装镇定对他解释,“你爸爸,不是我害死的。”
他显然不信,幽怨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恨意像是吐舌信子的毒蛇。
“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他吼着问我。
真是死球了!
我脑里的芡都成了疙瘩,还等想出办法,小余直接扑了过来,像一个硬石头蛋把我撞了个人仰马翻。
脖子顿时被一双小手掐住,惊人的力量直接让我眼前发黑。
我伸手去掰,用脚去踹,可小余纹丝不动。
这哪里还是个孩子……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死亡也越来越靠近。
“他们说你把妈妈送走了,你把爸爸克死了,为什么?你不是要帮帮我吗?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冰冷的声音带着稚嫩冷不丁地传入耳朵。
我没有,不是我!
怎么没有人相信呢?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头沉沉的,眼睛疼得往外凸。
当疼的快过劲了,眼前白茫茫一片,闪着雪花,我知道我的命快到头了。
“苏禾!”
一声急迫的呼喊,像是一把刺刀穿破了所有的迷雾,把我从死亡中拽了回来。
脖子上的力量陡然消失,一切白雾也好像消散了,身上多了些暖意。
我大口地喘气,半晌才缓过神来。
抬起头,姥姥拿着安魂烛看着我,身后站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