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他的老板低头,看着在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电脑。
又一次转弯,靠着车玻璃熟睡的女人被甩到另一侧,由一只大手稳稳托住,然后池商序将中间的扶手推了上去,让人靠在自己肩膀睡。
睡梦中她眉头紧皱,但还是蹭着找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倚靠。
也许是阿均欲言又止的表情被他看见,池商序合上笔记本电脑,问:“想说什么?”
肩膀处倚靠的人散着头发,睫毛在睡梦中不安地颤动。阿均压低了声音说话:“太太这两日有些反常。”
“嗯。”池商序看向窗外,城市的景象飞快倒退,今日两人要坐飞机前往特罗姆斯看极光。
肩头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他转回视线,又问:“她昨日问你什么了?”
“太太问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阿均斟酌着开口:“还有就是您和唐家的婚约。”
“这样。”池商序点头,没再讲话。
他有些认床,夜晚总是睡得不深,周璟起身的瞬间已经醒来。看着她悄悄去了客厅翻找,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情绪。
隐瞒的事情泄露了么?她又知道了多少?
到达机场的时候,她嘤咛一声醒来,从他肩上抬起头,揉了揉脸侧印上的红痕。
池商序推门下车,她故意从另一边下去。但他个高腿也长,几步走到她面前,兜头罩下一条宽大的围巾。
扭头躲,又被他捏住了后颈,牢牢地按着。池商序将围巾裹上去,连她熟睡后有些冒汗的头也罩住了。
“乖乖戴好。”围巾末端收在他掌中,在肩膀一侧松散地系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看着周璟的眼睛:“闹什么脾气呢?”
“没有闹脾气。”刚睡醒,她声音有些闷闷的,下半张脸埋进温暖清香的灰色羊绒围巾里,视线移开。
不冷不热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上飞机。
短途旅行的座位宽大,她不用与他肩挨着肩,上了飞机之后就缩进靠窗的座位,戴上了眼罩,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池商序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努力装睡却胸口起伏的样子。良久,倾身凑近。
飞机滑行起飞,巨大的轰鸣声中重力将人推向椅背,她视线一片黑,只能感觉到倏尔凑近的温热呼吸。
座椅间都有遮挡,没有人会特意来看他们做什么,但周璟还是颤抖了一下,向后缩去:“干嘛……”
她抬起手想摘下眼罩,手腕却被扣住了,男人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腕内侧的脉搏上滑动,那里还印着两道昨夜被他缚住的红痕。
躲无可躲,飞机腾空时她有些耳鸣眩晕,下意识别过头去,便有热烫的吻烙在耳根,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别生气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在生气,只是尴尬和无所适从。
他对一切事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令她觉得难堪。
甚至在物质上不会对她隐瞒,不管是放在书房的资料和礼品盒,还是过于好猜的手机密码。
就像是在说:看啊,我没有隐藏,是你自己傻,开始就选择了相信。
她还在傻兮兮诱人上钩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她全部资料守株待兔。
“我没有……”低声回答被飞机的轰鸣声吞噬,她抿了抿下唇,感觉到池商序的手指落在她下巴上,微微一用力,便将她脸掰过去。
干燥的吻印下来,沉默着贴上她脸颊,吻一吻这温香软玉。
再凑近,却被她偏着头躲过。
柔软的唇瓣擦过唇角,昨夜干裂的痕迹已被润唇膏抚平,她唇上还有浅粉色的亮泽,是香甜的橙子味。
但茉莉清香又远离。
身边一阵窸窣声响,池商序罕见地没了进一步的动作和声音。她抬手将眼罩下沿挑起,视线余光看见他闭上了眼。
“哒、哒”
戴指环的食指在座椅扶手处一下下敲打,声音微不可闻。
她重新戴上了眼罩,内心漫上酸涩又爽快的感觉。
哦,原来他也会生气得不想说话。
在卑尔根转机,四小时的飞行时长,到达特罗姆斯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一点。
下飞机的时候,池商序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伸开,拉着她的围巾一角,大步向前走。
周璟四处看了看,没在到达口看到阿均的身影。
他真的生气,走得又急又快。围巾还在他手里,她不得不快步走着跟上,甚至是小跑了两步,跑得脸颊泛红,心中愤怒愈发蒸腾。
然后——“咚”
撞在男人停下的后背上。
“嘶!”她小声惊呼,手指按着泛酸的鼻骨。面前那道黑色身影在泛起的泪花中变得朦胧。
池商序转过身来,她眼前的就变成他英俊的五官,逐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