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
他起身,俯身逼近蔚姝,狭长的眼睫下覆盖着难懂的深意:“娘娘在想谁?”
因他骤然逼近,来自对方身上的松柏气息袭入鼻尖,勾起蔚姝心底不断滋生的异样酥麻,她眼睫轻颤了几下,看着居高临下,近在咫尺的温九,脸颊瞬间漫上比方才还艳丽的绯红。
“我、我我……”
蔚姝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她脑子此刻一片空白,只看得见对方的瞳仁里倒映着她娇羞无措的模样。
谢秉安凝着她,眼尾挑着几不可察的戏谑。
“让我猜猜。”
他又逼近蔚姝一分,两人的唇只一手之隔。
他问:“娘娘在想——”见蔚姝呼吸逐渐绷紧,谢秉安续道:“在想董婆婆。”
董婆婆三个字出来,蔚姝的呼吸几不可微的放轻了几许,可没等她松一口气,对方又紧跟着说了一句:“娘娘在想谢秉安?”
蔚姝骤然紧缩的瞳眸与绷紧的呼吸没能逃过谢秉安的眼睛,他眉峰微挑,唇角抿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怎么可能!”
蔚姝回过神来,快速低下头,愤愤道:“我怎会想那个大奸大恶的狗奸宦!你、你别瞎猜了。”她眼睫不住的轻颤,好一会才平稳住跳动的心,抬头看温九,故意岔开话题:“你、你方才要说什么?”
谢秉安直起身:“我去探过路了,发现此地离杨家祖坟不远,娘娘可要去祭拜?”
“去!”
蔚姝起身:“我们何时去?”
她要将蔚家和国公府全族被诛的事亲口告诉外祖父和娘,让外祖父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些人在他去世后,是如何算计陷害他的外孙女,又落得什么下场,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山林里的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冷。
蔚姝披着黑色的披风,亦步亦趋的跟在温九身边,男人牵着她的手走上高处,她回头看了眼后方,万千火把在山林里蜿蜒成龙,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她回头看温九,“温九,我们带上云芝,逃吧?”
风声萧萧,将蔚姝头上的帷帽吹得鼓动,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漆黑的夜色里,如最璀亮的星光,只需一眼,便使人沉沦,她抿着唇畔,仰着小脸,期盼的望着温九。
谢秉安将她头上的帷帽往下压了压,低沉的声线被冷风吹的支离破碎:“周围隐藏着众多锦衣卫,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蔚姝闻言,吓得贴近温九,四下慌乱的看。
“那我们出来,岂不是全都在谢狗的掌控中?”她的杏眸里沁着后怕的水雾:“温九,我们回去罢,我不想连累你。”
谢秉安抱她入怀,手掌在她后颈按了按,眸底浸着零星的笑意:“娘娘放心,我带你一人出来不会被他们发现。”
蔚姝自他怀里抬头:“真的?”
看着女人映着星月的水眸,沁着泪珠,鼻尖微红,谢秉安的指腹隔着一层帷帽,在她玉颈处摩挲了几下:“真的。”
因接下来路程行走艰难,蔚姝便被温九背着。
她趴在温九宽厚温热的后背,手臂环住对方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浮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祭拜完杨氏一族,谢秉安背着蔚姝原路返回。
躲过禁卫军的巡逻与锦衣卫的眼珠子,终于踏进营帐内围,温九停下步伐,蔚姝以为他要放下她,却见他静默未动。
她看向带着黑色面具的温九,手指在他坚硬紧绷的肩上轻轻戳了一下:“温九,你愣着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宁宁——”
对面蓦然传来一道清风朗月的声音,熟悉到蔚姝不用去看便知是谁,她轻戳着温九的手指僵住,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季宴书,他穿着竹青色的长袍,身上系着白色披风,清隽的脸较比从前愈显稳重,眉眼间的舒朗温润淡去了许多,增添了不该属于他的忧郁。
他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时隔一个月,没想到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季宴书眉眼里盛满了从前小姑娘的那张笑颜,他淡声道:“抱歉,我该唤你蔚姝。”
他说的不是姝妃娘娘,而是她的名讳。
蔚姝眼睫一烫,眼底忽然就浸出眼泪,毫无预兆的溢出眼眶,滴落在谢秉安的肩上,男人垂下眼,极轻的声音带着刺耳的讥讽:“他已是御史台之女的夫君,娘娘就算哭红了眼,他也不是你的。”
“我……”
蔚姝想反驳他,可一开口便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