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任何幽闭患者而已,这种在地底的封闭空间,极其容易产生濒死的感觉。
无人回应,白清禾慢慢朝着记忆里的方向去找,差不多拐了十几个莫名其妙的弯后,总算是让她给找着了。
白清禾费力迈过石堆。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姓傅的,跑这么远来给死对头收尸,周倩倩看了都会说一声脑残的程度。
陈旧的木板交错着盖了一层铁皮,外面被拴起来了,从里面肯定打不开。
白清禾又骂了一遍俞叶华。
真缺德啊这小子,要是没人找来搞出人命了他想怎么收场?
“傅明堂,你在里面吧?”
白清禾用力拍了拍地窖门,把门栓撬开。
一缕光从旧铁木门的缝隙涌入,惊动了尘埃,光从斜角直通出一条光路,包裹着空气中的浮尘,在死寂狭窄的地窖里,丁达尔效应则变得更加明显。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僵硬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傅明堂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也从来不信神佛,但他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强烈向上帝祈祷的冲动。
把神明留在他身边。
汹涌的光线填满了破碎的心脏,那些光像是从她的灵魂浸出来的,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地窖。
包括靠在角落墙壁上的傅明堂。
他曲起一条腿神色恹恹的靠着,像是精疲力竭一般,手腕搭在膝盖上做成一个支点,手指无力的悬空下垂着,指尖细看还有些新鲜的血迹,像是皮肉在坚硬的石壁上用力划抓出来的。
白清禾很快就意识到了,患者在恐惧和濒死的威胁下,感官就宛如被无形的空气包裹住一样臃肿空白,那种五感丧失是人类本能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他的本能则在试图用疼痛缓解这部分恐惧。
“看着我,没事了。”她上前两步,正好挡住了刺目光线对于太久待在黑暗里的人的眼睛的损伤,而后缓缓向他伸出手,又重复一遍,“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傅明堂不说话,身体也没动,从白清禾的视角看,他的眼神发散,没有聚焦,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一只提线木偶,机械般的把视线下意识落在她的身上。
白清禾这三年走过很多地方,才知道原来在和平的祖国的保护线外,更多的地方战火纷飞山河破碎,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没有人种粮便没人能吃饱饭。
而她在很多濒临饿死器官衰竭的孩子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疲惫不堪到完全麻木的接受一切苦难。
白清禾慢慢收回手,又向前走了一步,单膝跪下直视着他。
眼神清澈的宛如月泉的水波,葳蕤潋滟,青松都甘于俯首如此圣洁的灵魂,让人不敢生出任何冒犯的心思。
她把傅明堂抱住,眼神里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仿佛是想做就这么做了。
触碰到他体温的那一刻,才惊觉如此冰凉:“没关系的别害怕,我来了。”
傅明堂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清香,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道,像花香又像麦香,缱绻旖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脾气那么硬的人,心肠会这么软啊。
白清禾突然被姓傅的反客为主一把按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瞬间失去平衡,感觉背上的骨头都被他冰凉的手掌按得隐隐作痛。
“你来干嘛?”
闷闷的声音响起,可能是待在地窖里时间长了喉咙都有些失水沙哑,他这会猛然一口气缓了过来,宛如久旱逢甘霖。
这是回国以后,傅明堂第二次对她说出这句话了。
白清禾看不清傅明堂的表情,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语气听上去有种熟悉的傅氏嫌弃,但是环着她的手,力度却分毫未减。
这只公孔雀一天不傲娇会死吗?
第9章 下次别建议了
◎十年脑血栓◎
“我来看看你死透没有。”白清禾脸对着石壁面无表情道,“没死透进来补个刀。”
傅明堂突然笑了,笑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份颤抖自然而然的传递到了白清禾身上。
没一会,他就听见白清禾犹豫的声音:“不是补刀,我来带你出去。”
她又补充道:“别哭了。”
他们两这个拥抱的姿势,让白清禾看不清傅明堂的脸,只能通过处境下意识的判断。
傅明堂也不解释,勾着唇角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个矜持的鼻音:“嗯。”
白清禾这才反应过来,她抱的可是傅明堂,不是李明堂也不是张明堂,这老狗比哪像是会哭的人?
她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果然就看到姓傅的眯着眼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白清禾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她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差点降低对疯子的警惕性,她转身丢下一句:“没事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