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艺术生听到这话明显的有所停顿,狐狸眼温和的眯了起来,轻轻笑了一下:“是吗?最近确实是一直在忙,忙着将老爷子的儿子们送到局子里,很久没来看看他老人家了。”
“……”
护工欲言又止,然后明智的选择闭嘴。
也是,能被送到疗养院来的,哪些家里没点那些个破事儿,再奇葩的也不是没见过。
护工将白清禾带到一个院中院,只能说每年的巨额疗养费真没白交,这地方近乎复刻了江南水乡的四合院,风水宜人,幽静闲适。
院中栽了一颗魁梧高大的白杨树,叶子稀稀拉拉的,阳光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缝隙,正好落在底下摇着躺椅的身影上。
“您头发都白了,”白清禾走上前去,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声音轻柔宛如怀念的喟叹,“有这么久不见吗?”
老爷子像是早就预料到她要来一样,眼睛也没睁开,握着蒲扇的手轻轻摇动,手背老瘦得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底下还埋葬着蜿蜒跳动的青筋。
“您不想我吗?”白清禾缓缓笑道。
“你跟你父亲真像。”老爷子手腕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佛串,开口连儿子也不认了,一口一个你父亲,倒像是真的遁入了空门似的。
“一般人都说我和我母亲更像。”白清禾显然不太喜欢这个比喻,慢慢纠正道。
“不,你心里清楚沈知宛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子睁开眼,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许久未见的孙女,他一辈子最为人称道的成就就是他那双火眼金睛,他早就知道白清禾非池中物,“一开始她身上有爱,所以被白成端哄骗入局,后来她身边有你,所以再聪明也出不了局,她是白家唯一一个称得上单纯的人。”
他说话断断续续,眼睛里满是浑浊的老人斑,但白清禾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她不是白家人。”白清禾轻嗤一声,“现在也没有白家了。”
“真的没有了么?”老爷子反问她,“这世界上到处都是白家人,你杀不干净。”
“这世界上有无数个沈知宛,无数个白家,”白清禾笑道,“更有无数所监狱。”
老爷子从鼻间送出一口气,闭目不言。
“您又有多清白?”白清禾起身蹲在摇椅旁边,黑色的长裙散落了一地,她毫不在意。
“谁来评判清白?”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睛,“你来?”
他缓声道:“清禾,你像你父亲。”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你们都冷血,你又比他精明一点,你擅长伪装。”
“但这又怎么样,像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注定走独木桥。”老爷子嘶哑笑了起来,像是腐朽的老槐树散发出来的陈旧的哀鸣。
“独木桥太窄了,留给你去走吧。”白清禾站起来,金色的阳光尽数洒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勾唇轻笑,狐狸眼微微上扬,久违的少年意气汹涌澎湃,“我早就被人带回大道上了。”
她眸中倒映出充满笑意的金光。
“如果有机会的话,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出了康年疗养院,这块地方基本上看不见路过的行人和车辆,白清禾那辆黑色大G就停在门口的栅栏旁边。
几辆车低调安静的停放在路边,但是懂点车的人基本上能够看出每一辆都是价值不菲的牌子。
白清禾刚刚摸出钥匙,动作一顿。
她宛如闲庭散步一样走到灰黑色的商务车旁边,曲指敲了敲车窗。
空气死寂了几秒,然后车窗被缓慢的摇了下来:“这么巧,我遛个弯。”
“遛弯遛到疗养院,傅老板怪有闲情雅致的。”白清禾漫不经心的靠在车门边。
傅明堂也没打算继续编瞎话:“我怕你又一声不吭的跑到机场飞北非了。”
白清禾听到这儿都好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傅明堂叼根烟在嘴里,掀起眼皮看她,又冷又野还带着谴责,“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白清禾一只手搭在车顶,弯下腰,把他咬着的烟扯了下来,毫不迟疑的吻了上去,她的声音很轻:“那你把我绑住吧。”
“以什么名义?”傅明堂波澜不惊的发问。
“以婚姻法的名义。”白清禾眨眨眼,狐狸眼眯起一个弧度,像是静溢的湖面上掉落的月亮,正好在傅明堂的眼里绽开了芳华,“傅先生,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她坦坦荡荡的爱意盛放在秋末,如同明朗的烈日铺天盖地的落在枯槁的大地上。
“求之不得。”傅明堂眼眸骤然抬起,他托住白清禾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但我是以爱的名义。”
一吻作罢,白清禾刚从车窗内直起身,没有了傅总的美色做诱惑,白清禾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异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