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嘉禾没有细说,“我无数次的尝试想拯救她,可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受罪,是谁也救不了的。”
阮嘉禾曾经天真的以为,她是母亲的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努力就可以把母亲拉上岸。
但事实证明她才是那个在水里的人,而母亲则是绑在她脚腕的一块巨大的石头,拉着她一点点沉入水底。
阮嘉禾没有办法。
独自上岸,还是跟着母亲一起溺水。
她只能从这两个选项二选一。
阮嘉禾选择逃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她从最北的城市,逃到南方的花城,再没有回去过,并且拉黑了家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看着母亲遭罪会让她痛苦,听母亲打电话和她诉苦,所有的那些负面情绪堆积在她的身上,同样痛苦不堪。
痛苦是生在腿上的烂疮,不会痊愈,还会不断扩散,到最后整条腿都会烂成白骨,连路也无法再走一步了。
既要离开,就拿尖刀将筋骨和腐烂的血肉彻底划开,血缘、亲情、生养之恩、人伦道德,通通都抛在脑后。
阮嘉禾想,从今以后,她只要快乐。
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骆舟的嗓音微微颤抖:“我该怎么办?”
少年人用近乎热烈的、恳求的目光望着她。
阮嘉禾把烟在栏杆上摁灭,恩赐般地告知给他答案:“只能要一个人———老公和孩子,逼她作出选择。”
自然界的任何雌性都会选择孩子。
除了人类女性。
茫然的目光渐渐收拢,重新有了焦距。
骆舟低声回答:“我明白了。”
抽完烟的阮嘉禾又回到平时笑吟吟地模样,走上前,温柔地捏了捏骆舟的脸:“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
她从来没有触碰过他。
今天却抚摸了他两次。
尽管骆舟有一种错觉———
她所抚摸的,其实是过去的她自己。
第4章 004不配
◎带过我的每一任男友◎
阮嘉禾带他来吃的,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骆舟略有吃惊,主要是以阮嘉禾的身份和外在形象,跟路边的这种小苍蝇馆子看上去实在格格不入。
阮嘉禾没注意他的神色,边往里走边介绍道:“这家的虾仁小馄饨非常好吃的,你对虾过敏吗?”
骆舟摇头:“不过敏。”
餐馆的门面很小,看上去很不起眼,骆舟进去后才发现空间其实还蛮宽敞的。
此时不到饭点,店里的顾客只有零星几个。
前台收账的老板娘认出阮嘉禾,亲亲热热打招呼:“原来是小禾呀,你有好一段日子没来了。”
所谓的好一段日子,其实已有两三年了。
阮嘉禾眸中浮现怀念的神色,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两碗虾仁小馄饨,一笼生煎。”
老板娘跟在后厨忙活的老板说了声,又凑来搭话:“我看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呐,你们谈多久了?”
“宣姐,别乱说哈。”阮嘉禾指指自己,再指向骆舟,“我年纪都够得上当他妈了。”
“去去去。”宣姐一摆手,“你才多大,当什么妈?”
阮嘉禾今年正好三十,虽然比骆舟大了有一轮生肖,可也远远达不到当妈的程度。
阮嘉禾俏皮地眨眨眼:“当后妈,不行啊。”
宣姐取了生煎,放在他们桌上,另送了碗红豆布丁,同时投来嗔怪的一瞥:“你净会和我耍贫嘴。”
很快的,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也上桌了。
馄饨是手工现包的,皮薄馅大,里面有整颗的虾仁,处理得清清爽爽的非常干净,咬上一口鲜味直冲味蕾。
和阮嘉禾说得一样,确实好吃。
骆舟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带很多人来过吗?”
“嗯……”阮嘉禾面不改色,“带过我的每一任男友。”
阮嘉禾初来花城,浑身上下只有不到两百块钱。
她的成绩优秀,好找家教之类的工作,麻烦点在于,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她得找个住处。
花城房价高,房租同样昂贵,日租的房子贵到离谱,而月租的房子起码要押一付一,阮嘉禾没有钱付。
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觉,再不济,拿几个纸箱子到天桥底下搭个窝。
幸好遇到了宣姐。
在店里当服务员,工资低到忽略不计,但包吃包住,活计就是在饭点人多的时候搭把手帮忙。
还能空出来时间做家教,以此来攒点钱。
她比预想中轻松无数倍,就熬到了开学。
开学后有助学贷款和奖学金,阮嘉禾手头宽裕点了,就辞掉了店里服务员的工作,但还是常常来店里吃饭。
大一下学期,阮嘉禾交了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