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
追着她打的人群惊恐地站定,仿佛她的话具象化成了什么上古凶兽。
直白的性方面的言论,无论哪一句,都好像能瞬间压垮这座宏大的古老的祠堂。
在沉默中,四位局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用眼神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管程。
管程清清嗓子,大吼一声:“好!很有精神!”
什么?
任务是调解啊!是拉偏架啊!是让许赴乙倍儿有面子地全身而退啊!
不是喝彩啊!
但是喊出了气势,喊出了心声,也、也不错。
许赴乙见状更加无所顾忌,她向朋友们送去大拇指,一脸“我懂得”,随即喝道:“都愣什么!不是要打我骂我吗!快点儿!很忙的!”
人群一拥而上。
中间掺杂了一道微弱的声音:“报警!必须报警!”
于是他们因破坏家族产业被请进局子喝茶。
说“请”毫不过分,警察一个个温声细语的,尤其是听说为首作恶的许赴乙刚高考完,给她纸杯里的茶叶都多放了两片。
许赴乙理直气壮:“是这样的,我用香炉把牌匾锤了个坑。”
警察:“很详细嘛,孩子态度挺好的,你们呢?”
对面:“你明明是砸祠堂!你还在祠堂烧纸!”
许赴乙:“只是牌匾受损,不能算砸祠堂吧?再说了,祠堂不就是烧纸的地方吗?”
警察:“好像有道理。”
对面:“你、你…她还有同伙!”
突然被叫到的大学生回过神。
警察:“同伙啊,那你们说说你们都干什么了?就——这位同学,你先。”
居意游管程叼着纸杯猜丁壳,齐显被迫在旁当裁判,衬托得中间无所事事盯吊灯发呆的裴则渡异常聪明。
裴则渡想了想,道:“我在拍摄人像特写。”
“…什么?”
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起来:“您看,许赴乙掏裤兜、许赴乙抓纸钱、许赴乙点火、许赴乙wink、许赴乙……”
倒很诚实。许赴乙在前挑衅,她举着手机在混乱的祠堂来回穿梭试图记录许赴乙的英雄时刻。裴则渡身形灵巧,轻易能躲开上方的拳头和下方的脚,甚至有余力顾及许赴乙,眼看着有人就要追上去,她一脚将凳子踹到那人前方,看见他摔个大马趴才放心。
裴则渡的相册里全是怼脸镜头,一点闲杂人等都不允许进入照片。
“行了行了。那位同学,你在干嘛呢?”警察看向管程。
“啊?”管程的剪刀手还停留在脸边,“我?我在喊麦。”
“…什、你、你解释一下。”
有什么可解释的?管程想,不就是字面意思吗?
他没有立场不好插手,看许赴乙单打独斗心里觉得愧疚,就只好在旁助威呐喊。一般的助威呐喊配不上她。所以管程在横冲直撞替许赴乙扰乱敌军阵型的同时,疯狂百度社会人语录,念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澎湃社会澎湃人,澎湃许总最精神!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你别赛脸!”
许赴乙当时听得脚下一滑,扭头怪叫:“能不能单押到底啊!”
警察:“…啊,这样啊。”
管程点点头:“嗯嗯是这样的!”
担忧慢慢浮现在警察的脸上,他看看剩下俩共犯,不知该不该问了。
“警察同志!”其中之一自己开口了。
“啊、怎么了。”
居意游哭诉:“您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打人!”
“啊、啊?打了谁?”
居意游转头一把抱住齐显,委屈巴巴:“打了他。净捡软柿子捏,可恶!”
齐显耳根红透,使劲闭着眼猛点头。
“您看,我有证据!”居意游掏出手机。
在场录像的不止裴则渡,还有居意游。他镜头里的主角并非许赴乙,而是齐显。
他俩支持许赴乙的做法,但听见有人报警心里发慌、生怕不好收场,于是商量着反客为主、从被告变为原告。
齐显紧张进入混乱人群,瞬间被撞得东倒西歪。
居意游焦急道:“咱俩换换,你来录!”
齐显义无反顾:“不行,我挨揍比较自然。”
录像视频中的齐显被人挤得时不时打转,偶尔还接受来自不明方位的肘击。感动得居意游即将泪洒当场。
居意游隔空向他打手势,示意素材足够。
齐显立刻假装被身后人推向凳子,他膝盖磕上凳面,“啊”地大叫,直挺挺摔在地面。
至此视频结束。
结束后齐显仍未起身,地上凉凉的挺舒服,他躲避人群,躺着向外挪挪。
直到居意游伸手把他拽起,给他拍拍身上的灰:“还躺,差点儿被踩到。”
但是这段并未在视频中显示,只知片面的警察单方面地相信了演技浮夸的这对儿,批评教育起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