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闭眼哭着点了点头,她知道爸爸在粉饰太平,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
沈家宅院在并不多么繁华的近郊半山别墅,此时此刻,四周早已漆黑一片。
靳承寒烦躁地扯了扯颈间的领带,总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幽深的眸底一片隐晦复杂。
他做事向来杀伐果断。
但此时却完全想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要接那一通电话?
为什么加班加点也要来这一趟荒诞的饭局?
又为什么因为沈廷松一句话就怒火中烧?
解不开的纠葛一件接着一件,靳承寒越想越烦,猛地挥拳砸在路旁一株精心修剪的丁香树上,紫色花瓣瞬间纷纷扬扬。
听到响动,司机连忙下车帮他打开车门,问:“靳总,还是回北奚湾吗?”
靳承寒皱眉想了片刻,说:“先等着。”
沈言渺走出沈家时已经将近凌晨,她一声不响地在门口静站了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一阵刺眼的车灯向她照来。
沈言渺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透过指缝依稀认出好像是靳承寒的车牌。
他竟然还没走么?
沈言渺垂了垂眸,她此刻并不是很想见到靳承寒,因为吵架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车上的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车灯一闪再闪。
沈言渺无奈皱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靳承寒那一张并不怎么愉快的脸庞。
“怎么还不回去?”她淡淡地问。
靳承寒却并不打算回答她,冷冷扫了她一眼,问:“你都听到了?”
沈言渺垂眸不答,算是默认。
靳承寒真是恨死了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样子,咬着牙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第22章 哪一句不是事实
沈言渺总算有了一丝情绪,一双水眸望着他,言辞恳切:“爸爸刚刚才出院,医生说他这一次差一点就挺不过来。所以,即便你心里对我有再多恨意,也请求你只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再刺激到他。”
刺激?
靳承寒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问:“什么叫做刺激,我刚才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凉。
沈言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满满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她无从辩驳,也疲于再解释。
索性就随他去吧。
“时间很晚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她淡淡地说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靳承寒死死盯着那一抹单薄倔强的背影,脸色阴沉得骇人。
良久,他冷声吩咐:“回北奚湾!”
像这种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即便被人算计出卖,是死是活与他靳承寒又有什么关系?!
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添堵!
北奚湾甚至比沈家还要偏远一些,虽然富人集聚,却隐秘得不行。
临海而建的欧式别墅,古典又奢华,房子的布置更是完全按照靳承寒的风格,简约大气,低调奢华。
处理完所有推后的公事之后,靳承寒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习惯性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是一叠看上去就年代久远的画。
准确来说,其实也算不上画,只不过是用铅笔寥寥勾勒出来的一个女孩侧脸,画者笔力着实不强,除了女孩眼底那一颗泪痣以外。
其余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眉目。
画纸更是随意,有在钢琴谱上的,有在病历纸上的,还有在一片银杏叶上的
靳承寒认真看着那些出自自己之手的,形状各异的画,幽黑的眸子犹如一池寒潭深不可测,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在沈家看到的那一张照片。
他的记忆告诉他,画上的人是林之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
最重要的是,林之夏眼底就有这样一颗一模一样的泪痣。
但是内心深处却又另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不,不是的,画上的人是很重要的人,是被他忘了的,某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点记忆都没有。
他的记性真有这么差吗,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竟然能被他忘得如此彻底?
靳承寒越是用力地回想,后脑就越是针扎一样地疼,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
无论怎么拼命挣扎,最终也都是徒劳无功。
也许,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靳承寒闭着眼敲了敲额头,然后伸手摁下了桌边的遥控键,房间顿时漆黑一片。
月光似水倾泻满屋。
沈言渺将一床被子半抱半盖地躺在床上,助眠药已经吞了两片,却还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靳承寒冰冷无情的声音。